我这会儿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来我包里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我刚才用火燎法抓住的那只野鬼。它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挣脱了符咒,在我包里展开半个身体,并且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试了一下,自觉是挣脱不了了。又不可能带着包连同里头的鬼一起跑,无奈之下,突然一眼瞧见那鬼脖子上的伤口。此时它的面目连同头发全都黑了,被我一把火烧的看不出原形来。唯独那一道疤还是原模原样,一鼓一鼓的,好像是有东西在喉咙里吞咽。我也没有细想,手里的打火机擦出个火苗,直接搁在它那道伤疤底下。我估计那只鬼也没料到我会这么做,突地眼珠子瞪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尖声大叫。它也就叫了一声,后边的声音便全都发不出来了。我看着火苗烧开了它的喉咙,一股沥青般的黑水,旋即从中涌了出来。
那鬼的喉咙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一烧即化,连带着它的整张脸也都开始融化。化开的黑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我不知道这玩意是否对我有害,赶紧把整个包都甩了出去。包甩了那把大香还在,我趁势蘸上酒水,又用打火机点燃。酒精的火焰把大香点着,寺庙里常有的那种味道,便慢慢地氤氲出来。我仗着手里有这么一把香,冲着马路对面的一群野鬼扑将过去。当日的情形我事后再想起来,只能说被鬼欺负了那么久,就那天晚上最扬眉吐气了。一群鬼被我撵着跑,最后落在我手里的是一只女鬼。它才刚开始学会吃人,死也不过只死了一个多月。它甚至还不太能弄清自己的状况,硬是被我烧成了一团,带到王大磊面前。这时候王大磊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示意我,给他把靠床的抽屉打开。
抽屉打开,我看见的是一堆树杈,闻不见有味道,应该不是什么香木。王大磊说那是槐枝,有阴鬼之意。他又叫我去打一盆清水,将其中长有一小截树瘤的槐枝,放在水面上漂着。我照他说的做了,接下去的步骤,需要把我带回来的女鬼也放进盆里。槐枝上的树瘤吸纳了女鬼的魂魄变大了一些,将那树瘤割下来,便可以喂给我的小鬼了。我在割树瘤的时候问,那女鬼是不是就此完蛋了?那不等于是我害了它,把它投胎转世的机会都给糟蹋了!王大磊盯着我手上的活,一边叫我割仔细点,一边说人的魂魄,哪有那么容易就消失的。这女鬼补了鬼童子的阴魂之后,过不了多久,又会再从鬼童子身上分离出来。到时候它们两个丁是丁卯是卯,互相之间再无任何瓜葛。这女鬼也不用再回断头路了,碰上勾魂灯,便会被带回地府裁判轮回。其实这样的结果对它来说也算是得利,至少不用一直困在枉死之所,得不到超脱。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是好受一些,割下树瘤之后,转手递给王大磊。王大磊让我再试试叫鬼童子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就站在房子里转圈喊了声:孩儿们,出来吧!我三个圈都没转完,那只剩半张脸的小男孩,便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猝不及防被他给吓着了,捂着心口说:“你下回能不能弄出点动静来,别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鬼童子不应声,径直跑到王大磊面前。王大磊把手里的树瘤给了他,对他说:“吃下去之后,告诉我林逸在哪、在干什么。”鬼童子乖巧的点了点头,那么坚硬的树瘤,在他嘴里就跟吃糖似得。他吃一半留一半,应该是还惦记着他那妹妹。我问你妹妹哪儿去了,怎么一直都不见她出来?鬼童子轻声说道:“我把妹妹留在炼魂塔附近了,这样我才能再找到回去的路。你跟着我来,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这话正是我想听的,迫不及待就要跟上鬼童子的脚步。走出去二三米,我才意识到王大磊那儿还行动不便呢。他有轮椅,只不过坐在上头,依然活动不开手脚。我推着他去追那鬼童子,没想到鬼童子默默地看了一眼王大磊说,那个地方你不能去,有好多的勾魂灯。王大磊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他说炼魂塔附近为什么会有勾魂灯,还有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鬼童子举起一只小手摸了摸脸,他的伤正在愈合,已经将上下颌骨连在了一起。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勾魂灯好像是在等你们说的那个林逸出来。我的伤是因为不小心被勾魂灯看见了,被灯芯给烫了一下。我和妹妹个子小能躲过去,你个子大,去了一定就会被带走的。王大磊愣了一会儿,说好,那我不去了。你们两个去,炼魂塔里容不下鬼物,也只有林柒你能进去。进去之后看看林逸在干什么,如果他表现出状况不好,你无论如何都得要阻止他!
我打保票说你就放心吧,那是我哥,我不会看着他出事的。说完跟了鬼童子出门,由他领着我,去找我哥和炼魂塔。对这个城市我说不上很熟悉,只能大致上判断,鬼童子领我去的地方和周氏大厦是同一个方向。差不多快到地方了,周围的街道突然就热闹起来。我看了一眼表,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半。街上练摊的小贩居然还没撤,从路这头直到路那头,人群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边吃着东西边聊天。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眼前这些路人好像都不是本地人,身边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嘴里的口音也是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都有。我走过一京片子身边,终于忍不住问他说:“哥们你是外地人吧,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溜达?还有这地方这么热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京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