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小忆回家,她在这里太孤单了,我要带她回桐城去。”贺雪生绕过云嬗,又去刨坟包。
云嬗抓住她的手,“小忆已经入土为安了,雪生秀,我知道你心痛,知道你无助,但是拜托你理智些,不要这样。”
贺雪生挣不开云嬗的手,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每天都会梦到她,她在梦里问我,妈妈,你怎么还不带我回家,云嬗,你不要拦我,我要带她回家。”
云嬗抱住她,“雪生秀,就算你刨开了坟墓,你带回去的也是一堆枯骨,不要让小忆走得不安心,你若刨了坟,她就是孤魂野鬼,再也不能转世为人了。”
贺雪生趴在她肩头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心里的悲伤全都发泄出来。她拼尽了‘性’命,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她她,她从没有一次那样恨过自己无能。
她的哭声摧人心肝,声声都叫人疼到了骨子里,云嬗眼眶里有泪,她轻拍着她的背,哽咽道:“雪生小姨,小忆不会怪你,你是最伟大的妈妈,别哭了。”
巨大的悲恸让贺雪生的‘精’神不堪重负,她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云嬗低头看去,才发现她靠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她长叹一声,眼前白雾升腾,许渊走过来,将她抱起来,他道:“天快黑了,这里是边界,不能久待,我们先回去。”
“好。”云嬗站起来,‘腿’已经被冻麻了,天边暗沉,飞起鹅‘毛’般的大雪,絮絮扬扬的飘落下来,云嬗转身看着那小小的坟包,伸手将那块墓碑重新‘插’了进去。
她眼中多了一抹悲悯,转身望着许渊抱着贺雪生已经走远,她快步追了上去。
贺雪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电灯泡,灯光昏暗,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僵硬的转了转脑袋,看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病房里炭盆烧得滋滋响,偶尔有轻响爆开,然后又恢复安宁。男人穿着羊羔领子的大衣,似乎正在打瞌睡。
她一时分辩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境,她哑声道:“连默,我的孩子呢”
沈存希睡得并不沉,这里太冷了,纵使房间里有炭盆,还是没法抵御无孔不入的寒意。所以贺雪生一开口说话,他就醒了。
听到她喊连默,他眉头紧蹙,抬起眸望着她,撞进那双红肿的眼睛里,他所有的不甘与嫉妒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醒了”
贺雪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她怎么会听到沈存希的声音,怎么会看见沈存希在这里,她眨了眨眼睛,睁开看见的还是他。
她想起来了,她和沈存希吵架了,然后她来了a市,去洛水镇见过小忆,她闭上眼睛,将头转过去,“你怎么来这里”
“知道你来了a市,我不放心,依诺,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沈存希声音里多了一丝哑意,这个傻瓜,就因为他一句不信任,她就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找记忆,她怎么傻得这样让他心痛
贺雪生呼吸哽住,眼前发热,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说:“你不该来的。”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看小忆。”沈存希站起来,‘腿’冻得有些麻痹,他俯身望着她,看见她默默的流眼泪,那一刹那他心如刀割,像被人一拳揍在心脏上,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替她拭去眼泪,他道:“依诺,别哭。”
贺雪生伸手推开他的手,她侧身躺着,“你不该来,回去吧。”
沈存希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他坐上‘床’,在她身后躺着,将她拉进怀里,“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贺雪生在他怀里颤抖得厉害,她一双眼睛红得像得了红眼病一样,她想往病‘床’边移去,却被他牢牢抱住,她气得直喘气,“沈存希,你别以为你耍赖我就会原谅你,放开我。”
“不放,依诺。”他曾放过一次手,差点天人永隔,所以他再也不会放手,哪怕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
“你无赖”
“不管你说我是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原谅我吧,我错了。”沈存希紧紧地抱住她,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一起,那种空‘洞’他再也不要经历了。
贺雪生恨得牙根痒痒,他不放手,她突然张嘴咬住他的手背,狠狠的咬着。沈存希痛得闷哼一声,手背的神经直跳,他却没有收回,“依诺,你咬吧,只要你高兴,就算把这手咬报废了,我都甘愿。”
贺雪生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心中终是不忍,她松开齿关,不肯承认自己是心软了,她嫌弃道:“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嘴。”
沈存希没去管被咬得皮开‘肉’绽的手背,他将她‘揉’进怀里,薄‘唇’贴在她发际上,知道她来了a市,他的心就一直不安着,如今见到安然无恙的她,他的心才落回原地。
“要不给你一把刀”
“我才不想坐牢。”贺雪生冷哼了一声,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他的手背,牙榆深,血痕已经凝结,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们在一起,总是让彼此伤痕累累,明明这样疲惫了,还是不肯放过彼此。他们注定要这样互相折磨对方一辈子。
沈存希哪会不知道她口是心非,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在这小小的病房里,窗外是漫天大雪,他有她,此生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