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终年云雾缭绕、百花争艳的鬼谷幽境中,一道白衣身影恍若轻灵的蝴蝶,在陡峭的山崖间穿梭来去,带着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妙意味,看的人心神恍惚。
不远处,一个玄衣男子凌波涉水而来,按下身形,望着那飘渺难寻的人影,一张俊美且魅惑天成的脸上尽是丝丝缕缕的温柔笑意:“心儿!”
身处半空的白衣人闻声,随手将崖壁上早已看中的一株五色花摘下,扔进背后背的药篓中,然后足尖一点石壁,就如同随风起舞的树叶一般,姿态悠扬地缓缓降下。
“师兄。”沁凉如山涧泉水般的悦耳女音,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足以令天地都为之动容的脸孔。秋水为瞳,横波潋滟,春花为貌,精致无双,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这样的女子,似是钟天地灵气幻化而出,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飘渺的美感,恰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一颦一笑都似是隔了云端,叫人在面对她时连大声说话都办不到,生怕瞬间便会惊扰了这个不想醒来的梦境。
“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这里。”接过她手中的沉甸甸的药篓,与她并肩前行,男子漆黑如夜空的深邃眸子中光芒闪烁,就像是将漫天星辰都揉碎了纳入眼中,璀璨夺目地令人叹息。这般样貌,不是当年那闯入裂金国后宫的俊美少年又是谁呢?
“呵呵,就知道师兄最了解我了。”轻笑出声,好像拨云见日,女子周身云遮雾罩的感觉在顷刻之间散去,露出最真实明媚的笑靥:“说吧,今天特意来寻我可是有事?不然你可不会抛下楼里的事情来我这里。”虽说这幽冥鬼楼和鬼谷幽境仅仅一湖之隔,但却是犹如两个世界,如果不是有事,他绝不会来打扰于她。
“这话说的……”玄衣男子郁闷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面上的神情带了宠溺却又有几分无可奈何:“丫头,在你心里,师兄的形象就这么差啊?”
若是有幽冥鬼楼的人在场,只怕当场就会以为自己神智不清了。开玩笑吧,他们那生杀予夺、变化无常的阴邪楼主澹台沉炎什么时候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不是跟普通男子没什么两样,又怎么对得起他活阎罗的称号!
“跟只知道剥削我的师父比,你该是很好的好人了。”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抓下来,即墨无心不依不饶地继续之前的那个问题:“难道是又有不守规矩的人前来求医了?”
三年前,自从师父鬼谷老人过世,即墨无心便成了这鬼谷幽境的主人,并在继她师父之后,成为了名满大陆的医者。一双纤纤素手,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回天之力,号称但凡有一口气在者,皆能将之给救回来,是以江湖人称鬼谷医仙。而世人皆知,鬼谷医仙从不出谷,如若要她出手救人,须得亲自前往鬼谷幽境,闯过谷里的垂云蔽日阵并得她眼缘,方能现身一治。
虽说条件苛刻,但前来求医的人依然是趋之若鹜,只为那妙手回春的惊世之能。不过,即墨无心自认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垂云蔽日阵本非等闲之人能过,一年之中能入她眼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多人在情急之下都会忍不住硬闯,而通常出现这种情况,便需要幽冥鬼楼的人出手镇压。无论澹台沉炎在江湖上的凶名是何等显赫,但更多的时候他却是心甘情愿地在为这小丫头充当着打手一角。
“这种事情值得我亲自来寻你吗?”优美的唇角略带邪气地向上扬起,澹台沉炎随意地挑了挑她的发梢,言语带笑:“心儿,今日可是你十六岁的生辰,莫非连这个都忘了?”
“我的……生辰?”原本前行的脚步不经意地顿住,即墨无心飞扬跳脱的神情瞬间便似是沾了尘埃,黯淡地叫人心疼:“是啊,我的生辰……我居然,连这个都忘了呢。”
十六年前的今天,她在裂金国的冷宫里出生,除了她的母亲和贴身侍女花梨,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高兴。这样的日子,的确,是值得纪念的。
“既然说好了每一年的生辰都要过,那就不要愁眉苦脸的。”抬手轻触了触她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澹台沉炎的黑眸变得有些幽深:“笑着去咀嚼从前的苦痛,我们才能记得更深刻,幸福也才能显得更真实。”
他明白她的心思,她想记着的,他就替她记着,即便回忆过去的痛苦是种折磨,那也有他陪着一起慢慢品尝。所以,他不会强求她忘记,更不会勉强她快乐。
“我知道,”眼底的晦暗在三言两语中淡去,再次抬头,即墨无心的表情却是问询:“师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师父说我年满十六岁时便可以出谷了?”
“嗯,老头子是这么交代过。”脑海中回响起鬼谷老人临终之时的叮嘱,澹台沉炎不由剑眉微蹙:“心儿这么快便想出谷了?”
“总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吧。”咬了咬唇,即墨无心抬头望天,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与落寞:“有些事情,总得做完才安心。”
深深地望着这样的她好一会儿,澹台沉炎才终于是露出了一个一如往常的清浅笑容:“好吧,小丫头长大想飞了,那就去吧,别忘了带上你那几个婢女就行。”
“不会忘的,师兄放心便是。”展颜一笑,即墨无心夺过他手中的药篓就往自己的住处跑:“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好。”含笑目送着她急速远去的身影,澹台沉炎脸上的笑意却是逐渐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