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端笑了起来:“好啊,我现在就滚!”
他说着大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夏夫人:“母亲,您总归养了我这些年,我要叫您一声母亲。两位兄长对我也算不错,我无论走到哪里,自然还是把他们当兄长。唯有二娘,这些年她不曾把我当哥哥,我看在母亲的份上,不计较。可是如今,两条人命在她手里攥着,这个妹妹,我是不敢要的,也请母亲好歹管管她,这样子下去,早晚引火烧身!”
孟端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他身后,孟珍气的大骂:“有种你这辈子不要回来!”
孟端理都没理他这个混账父亲,只是一口气地走了出去,走出夏夫人的院子,加快脚步跑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冲进屋,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个包裹皮,裹了几件正当季的衣裳,然后又随手从柜子里掏出个小匣子,也没空细看,稀里哗啦地把匣子里的东西都抖落到床上,拿了个大号的荷包,把里头各色的小锞子全都揣了进去,然后随手把荷包往腰上一栓,把包裹给系好丢到了肩头上,他腾腾腾地朝外走去,迎面却正好看到了大嫂江氏。
江氏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对孟端还是比较客气的,这会儿,她看到孟端背着个大包袱出来,有些诧异地问:“阿端,你这是干什么去?”
孟端没有理江氏,自顾自地朝前走了一句:“大哥新纳的那个美人,不是同僚送的。”
江氏猛地瞪大了眼睛,扭头想要问孟端点什么,可是孟端已经消失在转角处。她愣了半晌,然后转过身,大步走回到自己的院子。
孟端走到马厩,牵上自己的老马,一步不停地走出了大将军府,他并没有骑上马,只是快步地走着,一口气走出去了足有一里地,他这才找了个僻静的巷子牵着马钻了进去,然后,靠着巷子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没办法不难过,相比之下,红花的死是一场意外,被人诬陷什么的烦不胜防,那件事儿他愤怒太悲伤,但不需要太多的内疚:如果说内疚的话,那应该是对于自己无能的内疚。
可陈皮的死呢?在一起的小姐妹死了,主人又不见了人影,自己被家里更有权势的主人打了一顿,受了委屈乃至恐吓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儿,会被吓的上吊了,再正常不过。而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他没有为了逃避而跑出家门的话,在这个当口上,就算孟丽敏再恼羞成怒也会稍微掂量掂量这件事儿的轻重。
可是他跑了,因为没法面对这件事儿直接跑了,他只顾着为红花的死难过,却把陈皮忘在脑后,当然这种事情不能全怪他,谁能想到有人迁怒会迁到这份上?
可只是这么一个“没想到”,便让陈皮丢了性命。他应该更小心的,他应该想的更周全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晚了。
孟端坐在那里,有那么一刻,他是想哭的,可他还是睁大了眼睛,把眼泪生生地憋了回去:这世上,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