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人手,福兰得时常得参与演出,那容貌来演绎奇迹剧里的反派角色,简直不用化装。
但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丑陋的大个子,有着和模样不相称的见识。
有次,她翻看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遇到不认识的生僻字,福兰随口就为她解答了。
这些知识,不是搏命的莽汉所能掌握的。
虽然尽力掩盖,但福兰偶尔总会流露出,他曾经受到过专业的教育,
教育可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玩意。
《铁面人》之类的休闲戏剧流行过一阵子,或者他如书中的主角那样,被邪恶的大臣陷害,毁容后出逃,召集英勇的骑士,准备复国的王子?
芭蕊为自个滑稽的想象而觉得好笑,如果她再年轻十五岁,也许会相信这种浪漫的剧情。但对三十二岁的女人来说,浪漫早已同玩偶娃娃、爱情这些美好的事物,一起埋葬在了岁月里。
“一个奇怪的丑汉。”芭蕊评价着福兰,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个奇怪的、健壮的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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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街会,通常是狂欢节第一日的保留节日,它从某方面代表着开幕仪式。
芳香艳丽的花车轮番上阵,从新区的中央广场出发,巡回一周。排在最前列的是市议会的,造型并不出奇,相反过于严肃了些,人们不爱看,但看到几位高高在上的议员涂满红红绿绿的油彩,扮成小丑时,大家还是给予了热情的掌声。
红雀的花车在队伍排比较靠后的地方。
这队序也是得花钱的。
如猫爪、妖精等大型巡回剧团,出得起大价钱,能排在政府花车的后面。
五彩缤纷的彩纸屑和各种广告传单,从花车上洒落,按约定成俗的规矩,拿着传单去购买该剧团的门票时,能打八折,这让人群更加沸腾起来。
所有的花车都有主题,漂亮的女演员们装扮成各式各样的角色,那些故事里的仙子、小妖精,活灵活现地在车上抛着飞吻,亮晶晶的短裙下,白皙肥美的大腿让男人们咽着口水。
红雀略有不同,比起那些放荡的,装饰得精美绝伦的花车,它显得古板,车上每一位姑娘,都穿着端庄的衣服,拖地的长裙连脚踝都盖住了,甚至连脸,都吝啬地遮盖在假面具下。
但这些如同贵妇人的服装,有些微微的改动,它们不那么宽松,全部紧紧地贴在身上,姑娘们丰满的身材,在衣服下显露无疑。
“能行么?”芭蕊摇着小扇子,偷偷问福兰。
“总比如其它花车那么装扮好。”福兰说。这是他的主意,大剧团能奢侈地花上一百个金恺撒来装饰花车,女演员在昂贵化妆品的打扮下,又的确比红雀的姑娘漂亮上几分。不出奇招,根本竞争不过。
猎奇,永远是男人们yù_wàng的根源。
而那些端庄又透着暧昧的穿着,更能引发他们的yù_wàng。
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少人跟着花车,一边伸手要广告单,一边用色mī_mī的眼神,打量着姑娘们身体的轮廓。
“那位红头发的小姐,能把面具摘下来么?”有人喊。
“先生,等会游街会结束,你按广告上的地址,来我们剧团,就能看见了。”福兰回答,他打扮成穿着燕尾服,仿佛正在高雅沙龙里,服侍着贵族小姐们的侍者。
黑礼帽下,丑陋的样子,更衬托出身旁姑娘们的青春丽质。
被问话的妮可,按事先的吩咐,把头侧到另一边,还顺手将小斗篷披在身上。这一番超然冷漠的动作反而让喊话的人更加激动。
矜持与贞洁,诱惑力可比放浪的勾引大上许多。
当天下午,红雀的帐篷坐满了人,有些晚来的客人,不惜在门口等上两个小时。
无论是戏剧的精彩,还是摘下面具后,姑娘的模样,都没有让客人们失望。
可以预料,明天会更加火暴。
芭蕊团长在晚上,算了下收入后,对福兰说,“你的月工资涨到三十二个银币。”
“再出点好主意,我不会亏待你的。”她兴高采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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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博拉行长再次走进金库。
“我要检查下,万一湿气弄坏了画,银行的名誉就得受损。”行长有些欲盖弥彰。
“这是阁下的权利。”守卫有些奇怪地回答,行长前天才来过,再严重的湿气,也不可能在两个晚上,就侵蚀坏一张画。
不过这是行长的职权所在,守卫犯不着为此计较。
合上金库的门,德博拉从口袋掏出一组小工具,把画框四角的螺丝拧下来,慢慢揭开那张达奇的素描,在小刮刀的帮助下,隐藏的那副画有一大半显露了出来。
这是张非常精美的肖像画,一位黑衣女子端坐着,脸上正荡漾着神秘的微笑,画面线条优美、色彩逼真,而右下角,有着一行签名。
和素描上的相同,是达奇的名字。
德博拉心跳得咚咚直响,他有不少懂得艺术的朋友,在聚会中,曾经听说过一些奇闻迭事。某个收藏家,花小钱购买了一封古旧的信笺,这只是出于收藏的癖好,没考虑过实际的价值。
但有回,收藏家无意中将信掉到火炉旁,高温让信笺空白的地方,出现了用隐形墨水书写的几行文字与签名,是一百三十年前,一位红衣主教的亲笔信。
而这几行字,恰恰解答了历史上一件大事的来龙去脉。
这封信引起了收藏界的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