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夏靖泽看完折子,气得连称“荒唐”,连书案边的砚台都摔了,并派禁卫军统领吴瑾亲自出马,把定国侯重新“请”回京城。蓝烈倾丝毫不觉丢脸,反而笑呵呵地同皇帝打商量:“二哥,京城才多大点地方?早年我没有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去玩玩又何妨?”
当初,蓝烈倾请退是有条件的:呆在京城候命。皇帝本来还打算向他问责,听他这样一说,难听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他顿了顿,无视他的嘻笑,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康钊的事情知道吗?”
定国侯把玩着翡翠扳指,漫不经心地回答:“听说过。”
“朕始终觉得此事有蹊跷。五弟你看……”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定国侯赶紧连连摆手:“朝廷里那么多人可商量,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二哥你明明答应让我过清静日子,何必抓着我不放?”
皇帝叹了口气。早年为了他的登基大事,定国侯尽心尽力,好不容易迎来太平盛世,他想过几天闲散日子,倒也是理所当然。人各有志,皇帝不愿强求这个弟弟,只得挥挥手,放他走人。没几天便收到线报,称定国侯连续数天都睡在暖玉阁——京城最大的青楼,根本没踏进侯府半步。夏靖泽无奈扶额: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查案归查案,启国境内,新年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厚。纵然有再大的事,也能被这种热烈的氛围淹没。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兴高采烈地回家与亲人团聚。
除夕夜,定国侯蓝烈倾、淮阳侯夏靖琪,作为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同时受诏入宫,与圣上共同守岁。坊间传闻,定国侯是在玉阁接的诏书,当时他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站都站不稳,禁卫军统领吴瑾无奈,只能用八抬大轿将他送进宫中。
不同于留京的定国侯,当今圣上登基后,原四皇子夏靖琪得到淮阳一带的封地,人称淮阳侯,受封后直接去了属地,从未入京。此次受诏而来,他向圣上呈贡一名美人,唤做雪姬,人如其名,雪肤花貌,腰肢纤细。席间雪姬为圣上献舞,身姿极其柔美。定国侯的眼睛一直粘在美人身上。如此明显的逾矩行为,圣上竟然不以为意,反而将雪姬转赐给他。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而定国侯居然毫不推辞地受了,当即便谢过圣恩,无视在座的一干人等,直接拥着美人离席,惊落一地的眼珠子。
大启年,正月初一,大启王朝歌舞升平,江湖与朝廷贺声一片,到处都是“恭喜恭喜”。
与普通人家的热闹相反,闲阁里没有半点新年的气氛,仍与往常保持一样。
对他们来说,过年,只是一个绝佳的杀人时机罢了。因为在这个时间里,所有人都会疏于防备。幸好所有人都忙着回家团圆,几乎没有人记得仇恨,所以闲阁也没有生意,他们相对还是很轻松的。
十九清早醒来,看到十三的微笑:“新年快乐。”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十三也快乐。”
十三帮她梳好发髻,取过刚熬好的粥,看着她吃完,然后拿过新买的裘衣给她披上,牵着她走出房门。她本就漂亮,精致的容颜在白色皮毛的映衬下,愈发惊艳。
前几日的积雪尚未融尽,太阳羞答答地躲在云层后面,寒风顽皮地撩拨着人心。
来到院子里,十六正巧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刚挖出的两只酒坛,面无表情地冲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十三亦点头致意。十六最擅长用毒,精通药理,而且酿得一手好酒。只是他酿的酒,一般没人敢碰。因为曾经有人碰过他的酒,半个时辰内便丢了性命。
没多大工夫,十七也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随随便便掬了一捧雪洗脸,挂着招牌式的嘻笑凑过来:“哟,小美人,今天也很漂亮。”他前些日子又伤了腿,伤势未愈,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
十七在阁里立足,仰仗的不是卓越的身手,而是极快的反应速度,一般负责应对突发状况,所以挂彩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
十一避开众人,独自坐在树下,仰头望着天空发呆。他是这批精英中年纪最大的,也是众人惟恐躲之不及的,几乎没有人敢跟他搭话,周围数尺以内无人近身。
十九远远望了他一眼,对十三说道:“十一最近有点奇怪。”
“嗯?”
十九摇摇头:“说不上来,好像经常看见他发呆。”
十一显然听见了她的话,转头看过来:这丫头,某些时候竟然意外地敏锐。闲阁外热闹的气氛,让他很不自然,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出。可是认真回忆起来,总是空荡荡一片。——他的记忆开始于八年前,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十三失笑,扯开话题:“想不想去京城看花灯?”
“十三想看就去。”她认真地回答。她惦记着十三有事情要做,很努力地想要配合他。
“我也去。”一个柔和的女声插进来,正是十二。她倒不是想看花灯,而是记挂着京城里的苏礼和,想找个理由入京而已。十九一向好说话,搭个伴应该没问题。
十三猜透十二的心思,冷冷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弯,似笑非笑。十二没来由地心头一颤,不敢再靠近他:“我……我还是不去了。”
苏礼和没有回扬州老家,他正在闭门思过,不能随意离开京城,于是邀了妹妹苏婉入京,兄妹二人一起过年。十二与阁里其他人不同,她从小在正常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