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征回来了,带着河州与宕昌羌的大军回来了。
显而易见,他是被激怒了,被刺杀激怒了。
作为堂堂河州少主,遇到刺杀,火冒三丈是情理之中的事,立即动兵报复也不足为奇。
何况这也是一个绝好的借口,兴许木征早就有心思谋取白龙江一带,但是冒然出兵肯定不行。不仅会打破陇右南缘微妙的平衡,青唐城也会有强烈反应。
但是这次不同,遭遇刺杀,进行报复完全是应该的。哪怕是青唐城那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木征是他角厮罗的长孙,哪怕自立在外,也不能平白受人欺负吧?做爷爷的如何反对呢?
木征很聪明,这样好的借口怎会轻易放弃呢?所以不管是不是黑虎羌所为,他都会如此认定,没有必要也不会详细调查。
也正是因此,孟韬不禁多想了一步,刺杀会不会是木征自导自演的好戏呢?石门坪针对自己的行刺也是其中一环?
可如果没有扎戎寨主突然出现,接下来的戏码该怎么演呢?杀了自己?这对他有好处吗?
兴许……
原本孟韬固执地以为自己和木征是盟友,但是现在想来,并不见得如此。
一条商路固然重要,但没有了可以重建,一次染指陇南,并且得到青唐和宋国默许和支持的机会,却无比难得。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么毫无疑问,自己被人耍了,而且还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木征明目张胆率军南下,没有丝毫掩饰和突袭的意味,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一来草原行军,想要掩饰踪迹很难,袭击根本没有多少突然性。
可能更多是觉得没有必要,黑虎羌本来实力最为弱小,以河州和宕昌羌的实力,足够搞定。
更为重要的是,明目张胆等同于师出有名,光明正大,事后青唐和宋国很难公开为难他。仓促之间,岷州的俞龙珂很难及时反应,何况还得顾及青唐角厮罗的反应。
当真是好算计啊!
孟韬突然有种失败感,兴许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和这群阴谋家玩耍的并不愉快。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到了如今的地步,为了自己和商队的安全,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似乎很必要。
木征率领的大军已经在宕昌河畔,要不了多久就会前来两河口,到时候和黑虎羌之间必有一战,战胜的可能性很大。
到时候,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孟韬突然想起,当初兴元府叛乱,卑鄙的曹仪打算将自己等人杀死,然后嫁祸给叛军的手段。木征也完全可以依样画葫芦,对大宋也算有个交代,宋庭甚至会感激他,然后加强对河州的扶助,让他们立足陇右,分化河湟吐蕃。
虽然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兴许木征只是想要击败黑虎羌,然后用此地的马匹和自己交易。但为了安全起见,孟韬觉得很有必要将木征想得厉害一些,有时候做只惊弓之鸟没什么坏处,毕竟低估对手死的更快。
所以,暂时离开两河口很必要。不管木征意欲何为,暂时避开锋芒,待陇南情形稳定,观望之后再作打算都很必要。
听到要离开两河口的消息,宁羌寨众人都有些许失望,毕竟刚刚得到扎戎寨主的消息,尚未探访,便要着急离开。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何时才能与扎戎寨主再见面呢?就这样放弃,他们似乎都不甘心。
还有人担心扎戎寨主的安危,既然木征带着大军来到陇南,扎戎寨主和今日相救的那些牧民会不会有危险呢?是否需要通知,或者帮助他们?
一系列的问题随之出现,孟韬不由头大如斗。
教训,此番陇南之行绝对是一个教训。
谨慎,不要盲目自信是一方面;心机和心计也是一方面,还有便是需要打造一支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否则安全当真没有保障。
吃一堑,长一智,太重要!
……
“暂时避开很有必要,只有保证的自身安危,才有机会进一步寻访和验证对吧?”面对宁羌寨众人,孟韬道:“如果今日相助的果真是扎戎寨主,以他的能力和隐藏的手段,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大家放心好了。”
好在阿黎和泽让都是明白人,纷纷帮忙劝说,总算是成功安抚众人,立即准备退出两河口。
那些没有卖出的货物全部丢下,只带走收回的金铜等贵重物品,毕竟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小命更为重要。
不过孟韬也不想凭白损失,肯定要想办法捞取补偿的,他心中已经开始酝酿计划。
虽然不方便让宁羌寨众人寻访,但孟韬觉得,如果能联系上扎戎寨主,合作一回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情敌”之间是否能有默契?
……
木征突然出兵,打乱了很多人的思绪。
多吉很着急,俨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木征来了,两河口的市税司肯定是保不住了,青唐对陇南的控制可能也会随风而散。
木征多半不会杀自己,他还不至于直接开罪青唐。
可那样和杀了自己没什么区别,回到青唐,赞普会怎么对待自己?丢掉了两河口,如何向赞普和河湟贵族们交代?自己又有什么颜面在苟活于世呢?
听说宋人商队也走了,多半是与木征有什么勾结吧?前两天他们或明或暗来往,别提有多亲密了。
可是自己不能走,哪怕两河口真的丢了,自己也必须坚持到最后。反正终究是死路一条,就做个尽忠职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