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县城北埠头船来船往,装卸的工人如同蚂蚁一般,将一袋袋、一箱箱的货物搬上或搬下货船,船头的吆喝声一直不断。
埠头除了货船,还有不少载客的船只进出。自古多情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埠头上送别的人群执手相看泪眼,道不尽的小心珍重,诉不完的盼君早归,直到船夫吆喝开船后,船上船下的人儿泪眼汪汪,挥手相别,喊声不断,直到船儿挂帆远去,消失在水平面上。
这边厢是一派伤感送别,那边厢是欢喜重聚。在埠头上翘首盼归的人们终于见到自己分别多是的亲人故友乘船归来,喜极而泣,诉说离肠。或有离家几载甚至十几载的游子风尘仆仆归来,在埠头上捧一把泥土跪地大哭,尽情宣泄着思乡之痛。
更有那满怀期待等着游子归来的人儿,过尽千帆皆不是,肠断白萍洲,变成一尊尊望夫石,不再回头。
蓝怡坐在旁边的茶肆里,看着面前这一幕幕,感慨万千。在这通信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大周,离别或聚首真的是最惹人肠的事情,也不知赵中选每日处在这样的情境之中是怎样排解自己的思乡之情的。
“小妹,你早上去王家,老夫人怎么说?”王春荣陪着蓝怡坐在茶肆中,问到她上午见老夫人的事情。
蓝怡从江面上收回心神,笑道:“还好。老夫人想亲自谢周二哥一番,我也觉得周二哥该与老夫人见上一面,就替他应了下来。老夫人有意让文轩随着周二哥一起回黄县,不过她想派几个丫鬟婆子家丁跟着一同回去。”
想起这件事情蓝怡就有点头疼,周老夫人言下之意,至少要派七八个仆从跟着伺候文轩,甚至连教文轩启蒙的夫子也想着一并请过去,并且要在黄县县城给给文轩置办宅子等。
蓝怡听着,就尝试劝她一块搬到黄县去居住,这样蓝怡一家子也不用分开。
周老夫人却想也不想的摇头:“老身的家在这里。实难离开此处。”或许老人家都是重土难迁的吧,就算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亲人。但是还有她的回忆在,有她熟悉的一切在,所以周老夫人并不想搬。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要为文轩守着这份家业,要为自己去世的儿子报仇。
王春荣一听周老夫人打算派人过去,眼睛马上亮了,“老夫人要派人跟着少爷过去?”
蓝怡看着他希翼的目光。不忍地打击他:“哥,老夫人不会离不开爹爹,也不会派你过去的。”
“哥知道。”王春荣慢慢点头,他瞧见蓝怡关心的神情,转移话题笑道,“小妹,田知县今早把二爷叫进知县府,二爷出来时脸色极为难看,估摸着是受了一顿排头。”
刀无锋看了他一眼。王春荣虽表面上笑嘻嘻的,但实则心思细腻,很能替别人考虑。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很像王承德。但他毕竟年轻,很多时候还是更喜欢凭着喜好和直觉做出本能应对。或许由于自己的经历,他很欣赏王春荣这一点。
“想来是田知县不同意他休妻吧。”蓝怡推测道。
“田知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昨日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织锦和田婆子回王家二房忙活了大半天才会去。听二房的下人说,她们忙着清点库房内的东西呢。”王春荣消息最是灵通,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街面上关于咱们二夫人盗取大夫人私库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前几日三房搬家时还有不少人借着帮忙来扫听二房的事情呢。也就是这几日战王到梅县的事情勾起了大伙的兴趣,议论声才慢慢压下去。”
蓝怡点头,战王离开后关于他此次出行的事情还是众人关注的重点。若是田氏能借着这个档口悄没生息地回了王家也算是个机会,就是不知道王明礼是怎么打算的。
刀无锋一直注视着周围的行人和江面的船只。远远看到三艘商船从北而来,商船上的货物不少,船吃水很深,行得也比较稳慢。船上挂着的镖局旗号正是蓝怡说的那家押送青山商记货物的镖局。
“二嫂,船到了。”
蓝怡和王春荣抬头,果真见到三艘大商船缓缓而来,靠近码头。
夏婉家来接船的家丁夏末,也跑过来,“蓝姑娘,咱们的商船快到了。”
夏末是青山商记在梅县的负责人,处理大小杂物。本有他来接船就是够的,但是这次王林山会随着商船一并过来,所以蓝怡才到埠头等船。
商船停靠埠头后,晒得更黑的六子第一个跳下来,他身后是一身土黄长衫的王林远。六子与夏末打过招呼,夏末指给他们蓝怡所在之处。
交代夏末接货,他们快步走到蓝怡面前,见着蓝怡的打扮先是一愣,赶忙行礼。
“六子,三弟,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吧?”
六子挠挠头,“货物装的满当,船行得慢,不敢快走,所以耽搁了时辰。”
蓝怡点头,“平安到达就好,早些晚些没有差别。三弟,家里可还安好?”
王林远恭敬地说道:“家中一切都好,就是都惦记着大嫂和两个孩子。爹娘实在不放心,让我跟着一块过来看看大嫂这边可还顺利。”
蓝怡八月初五离开,按着她的计划应该是一个月就能回去。但是二叔王民善等人实在放心不下,就算再农忙也让王林远出来看看她这里的情况。
“有劳二叔二婶挂心了,这里的事情已差不多了,我正盘算着过几日回黄县呢,所以才没有给家里去信,不想三弟却先到了。”
王林远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