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由着这两个人冻在这里肯定会出人命,承志犹豫了半天,还是顾不得桃花的交代,和田老二一人一个,给扶了回来。本来田老二的意思是送回田家,可他爹他娘都在菜摊上,承志还是相信桃花的医术,这才把两人送回家。
承志嗫嗫说完,怯怯地望了望桃花,不确定会不会挨一顿骂。结果却大大超出意料之外,桃花直勾勾盯着承志,一把按住他的手,连声说谢谢。
真的很庆幸,如果不是承志两人心地善良,又恰好经地,她两个哥哥就要命丧黄泉了。莫非真是天道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跟兰芝两人小心翼翼喂他们喝了些粥水,半天时间,两人慢慢清醒过来。
“桃花!”满仓一睁眼看到眼前的人大吃一惊,使劲再睁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
狗蛋就没那么镇定了,拉着桃花放声大哭,把连日来受的苦和委屈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满仓也跟着红了眼眶。还好两人冻伤不是很厉害,缓过劲来也没有高热和并发症。
安抚好半天,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哥俩十多天前就出门来府城寻桃花。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达府城,才发现府城远远比想像中的大,两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一时间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上哪儿去找桃花?
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哥俩慌了神,身上带的几十个铜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摸了去,这十来天流连街头,夜宿土地庙,到处打听桃花的踪迹。偶尔遇到心善的人才能得到一口施舍的馒头什么的渡日。两人虽然寥寥几句话语,桃花脑海里却能勾勒出兄弟俩流落街头,忍饥挨饿的凄惨画面。
承志跟兰芝都是苦日子泡出来的孩子,对那种日子都是感同身受。兰芝感激的望着桃花,如果没有遇到她,自己跟弟弟过的日子也差不多,当真做了孙扒皮的小妾只怕还要更惨,屋里气氛一时低落。
“包袱!咱的包袱呢?”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满仓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包袱?”桃花问道。
承志也是一头雾水,“刚才只记得救人了,也没留意什么东西。”
“咱从家里带来的包袱,家里人给你捎的东西。”顾不得身子虚弱,满仓就要下地去寻找,承志一把按住他,问了一下大概位置就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承志一身风雪夹着一个蓝布包袱回来,满仓打开来一件件递给桃花。
“这是娘给你新做的棉衣。”灰色的土布大棉袄上针脚细密,还绣着两枝白梅。花样虽然粗糙,但桃花似乎能看到小王氏一边绣花,一边哄朵儿的样子。
“这是小姑跟三月姐给做的新鞋。”一双单鞋,一双棉鞋都是清一色的黑土布,模样赶不上兰芝的针线,但板底子扎得密密麻麻的。
“这是大伯娘亲手熏的腊野鸡,现在咱家不愁吃喝了,小满都能帮手下套子。”当满仓拿出一个枯黄的干荷叶包时,桃花惊住了。
“你们还留着?怎么不吃了它。”
“都没找到你,谁敢吃?或许你也好几天没吃的了呢?”狗蛋习惯性的翻了桃花一白眼,“奶说打听不到爷他们的消息就算了,叫我们早点把你找回去。”
两兄弟宁愿自己饿到晕倒,都不肯吃一口带给她的口粮,在那一瞬间,桃花的心轰的一下,被什么塞满了,温温的感觉上升到眼眶。人活在世上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还需要一些牵绊。有人需要你,有人记挂你,一生就完满了。连日来的孤独、失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前世苦苦挣扎着,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向自己的父母证明自己的优秀,想让他们在意自己的存在吗?
亲人、家人多么亲切的字眼,也就这一刻,桃花才对它有真切的感知,真真正正得了来自家人的关爱。
“大伯娘的腿好了吗?”
“好了,能下地走动,只是坚持不了多久,不然会肿起来。”
“奶的脾气好些没有,是不是还一天到晚骂人?”
“娘还有没有跟别人吵架?”
“小满长个头没?”
“朵儿能自己吃饭了吧?”
“……”
桃花发现,原来,自己心底并不想表现的那样无所谓,家里的人和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水口村当成了能依靠的所在。
好半天,满仓满怀内疚的抬起头,望着桃花,“钱我没管好,有四十两银子没了。大姑也被休回家。”
“什么?”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桃花没听明白。
满仓支支唔唔,左一句右一句,狗蛋从旁补充,桃花终于弄明白个大概。
原来满仓平安全到家后,听了桃花的话,并没有把银子交给大小王氏保管。给家里买了足够的粮后准备再出门寻找桃花,可就在这个时候家里却出了事。
老实巴交的乔大妮回娘家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丈夫梁老实。梁老实也就名字取得老实,实际上是个极不靠谱的人,这点桃花在水口村的时候从小姑乔枝儿的嘴里就听到了些音讯。
小姑的担心果然成真了,上回乔大妮回娘家后不久,梁老实就把同村的一个**弄回了家。乔大妮见娘家日子过得艰难,自己这事也只能忍所吞声,苦哈哈的在梁家熬日子,老乔家一直都没得听到什么风声。没多久,那**就称怀了梁家的骨肉,在梁家的位置如日中天,风头无俩,乔大妮完完全全扮起了佣人仆妇的角色。田地里的活计没了,还要操持一家人的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