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我是一株茶花,比寻常的仙恢复再生的能力来的强些,才能自个儿醒过来。不过整个身体都像失了知觉,不觉得疼痛也难以动弹,我只得如木头一般的躺在这,等待仙力一点一滴的滋润着寸断的筋骨,慢慢疗伤。
有墨珠护着,小鬼甚至还没有醒来,若非那时候我被压制得厉害,必然会将他抛上去,好过由他陪着我一齐置于险境。
深渊之中,暴虐的妖兽无数,随便遇着一个我便没有生还可能了,无故搭上个小鬼,委实良心难安。
由于受了重创,神识衰退得只可感知周边数丈的动向,这地界没个活物,却有极浓的腥臭味,让我有些胆寒。
仰躺的着放开视野,只得见上方一道极细的白痕—雾阎的出口,我强撑起来的几分希望又惨淡了些。
时光渐渐推移,我的伤略有好转后,疼痛便开始一阵接一阵的漫开。
起初只是疼得狠了,反倒没有感觉,警惕着四周,生怕错过了什么动静,手上虽然没什么力气,还是虚握着沫凉的那把匕首。而现下却巴不得自己再昏过去一次,省些痛苦。
我躺了整整一日,期间小鬼醒过一次,问我,“这怎么这么黑?”
我疼得精神都有些恍惚,又怕自己无意识的时候,没能看紧他,让他遇了危险,遂而就着虚弱,懒声骗他道,“睡觉呢……吵什么吵?”
自我上次说过,只要他不来吵我,我便不会烦他的话语后,他就真的从不来吵我。我这么一句骗语,他没做多想就当了真。
我怕他突然多心查探,费了些仙力将沙丝覆在墨珠之上,隔了他对外界的感知。
一日之后,在我有心的滋养之下,伤好了小半。
勉力之下,已经能撑身坐起来了。我倚在一旁的岩石之上颇为自得,这种伤若是搁在其他下位神身上,必得躺个七八天才见起身的罢,我虽法力不济,抗伤能力还是挺不错的么。
小鬼时不时会喊着要出来,我或是不予理会,或是说句我正在修炼叫他别烦。
“我不出来也可以,你把沙丝拿开,我在里面什么都感知不到,很害怕的。”知道出来无望了,小鬼便开始妥协。
我也知道骗不了他多久,但是在墨珠之中总比在外头安全。所以我未能走动之前,是绝对不能放任他自个游荡的。
到得后来他吵得实在没法,我就开口和他说说话,将话题引得开些,叫他不去想出来的事。
他听东西刁得很,无聊的仙界之事不听,偏偏要听凡界的事。我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给他讲了些我在凡间经历的事。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在这万丈海底,一个方认识不久的小鬼面前,我居然将心中藏了三百年的事全数倒了出来,梨花小妖,冥界,飞升仙劫,甚至于……商珞的事。
小鬼从起初的吵闹到越后的安静,在我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他软软濡濡的声音却蓦然传到我的脑海,奶声奶气带着一丝莫名治愈的温暖,“茶昕,你说的十之七八的魂魄,其实就是商珞吧?”
我靠着岩石仰了头,并没作答。
难得他一个小鬼居然真的认真的将我说的话听了个仔细。
天际之上的那一丝生的希望浅淡的近乎看不清楚,我会跟他说这些,大概是觉得没什么生还的希望了罢。无意识的自我放弃而已,才会将心中隐匿得最深的事情说出来。
“凡界的那个茶昕跟你真的很不一样,性子,言语什么的,变了好多……”
“你以后可以带我去见见商珞吗?”
“……”
小鬼自顾自的问了许多,我却没有哪句话可以答得上来,他像是含了极脆弱真诚的歉意同情,让我不想触及。
沉寂了许久的深渊之底终于有了些声响,由远及近慢慢的移过来。
我耳边依旧听着小鬼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犯困的絮絮叨叨,坐在原处纹丝不动。自伤好了些后,我放出神识便可感知到四周岩壁之上皆是极深的洞穴,加之这方水域参杂着浓郁的腥味,我大约也猜想到此处八成是蛇的巢穴。
三双猩红的眼显在黑暗之中,我嘴上再支吾一声,敷衍小鬼的呢喃。
同小鬼闲谈了近半日,我丝毫没有松懈的在疗伤,此刻也可支持着站起了。我向来害怕看见蛇一类的妖兽,但事以及此,直面它总比被它吞了强。
我打量一番气定神闲,像是早将我当做俎上鱼肉,不急不缓挪过来的妖兽,转了身朝一方洞穴走去。
这地界大大小小的洞穴甚多,我看上的这道洞穴便是其中偏小的一个,依体型来说,唯有一条最小的蛇妖可以进得来,诚然是最小蛇妖才进的来的洞穴,也够我直着身子走进去了。我也想找个最小的蛇妖进不来的洞穴,但地势上却做不到。
我心中没底,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地步,那蛇妖是近中位神阶级的妖兽,哪怕是我未伤的时候都不见得自它嘴下全身而退。
一路踉跄的往里走,妖蛇像是故意戏弄我一般,过来得极慢,这份临近威胁而无可奈何的恐惧也确然是够折磨人的,我身上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起来。
我感知到它堵住了洞口,已然开始往这边挪过来了,鳞片摩擦坚硬岩石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分外的清晰,我的腿强撑着走了两步后又开始疼得厉害。扶着墙的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不住的轻抖着。
我安抚着自己,让自己能略略冷静些,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