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衣服折腾了不少时间,我辞别要过去用晚膳,见着我一怔,笑意满满将我来回的看了好几遭,“小姐是要同公子晚上出去么?”
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说这个话,实诚道,“不是。t/”
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兰汀没心没肺笑着插嘴,“师尊等了容公子十几日了,这次自然是要去陪容公子的。唔,师尊也不是脚踏两条船,是一心,一心待容公子啦!”
小眉的身后有传出突兀的破碎声,我扫目过去,九娘正低着头收拾茶壶碎片,热腾腾的水汽漫起,走廊之上一阵雾气腾腾。
我偏头对兰汀低声道,“以后莫要再多言。”见九娘神色有些差异,转而对她,“九娘小心点瓷片。”
九娘抬头匆匆道了句无碍,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好,先行退下了。
我得嫁人这事,早晚都会给她们知道,而她们会如此反应,估摸是因为今日知晓得太突然了些罢。
故意早些出门就是为了避开蜂拥的人群,暮色还未至街上的小商贩倒是一个个精神抖擞,马车经过时不住有商贩朝我唤着,“小姐,要不要买盏花灯?送情郎啊~”我搁下帘子,在车中闭目养神。
香轩阁是夜东湖之上的一艘大船,漫行于满湖璀璨星河,远远望着如一方靡靡仙境,灯火辉煌。其间红巾翠袖轻摇漫步,云袖翻飞款款而舞,丝竹管弦之乐随着清风悠悠荡来,我站在岸边,凝着那方仙境渐渐临近。
容枫含笑站在船头,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更显丰神俊秀,朝我递出一只手。因为船离岸边尚有些距离。我挑眉,不晓为何假意未瞧见那递来的手,轻松一跃便上了船,淡笑,“让公子久等了。”来东湖之滨时,我遥遥望着香轩阁,在一旁的茶馆中小坐了一会,像是突然萌生了种退意。
即便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会觉得心中有梗结的。
容枫并不介意,从容自然的收回手。“书信上并未约时间,茶小姐能来这般早,我已经很是高兴了。”
随着容枫进去香轩阁。坐的是个依窗的厢房,自洞开的窗户可见岸上万千簇拥的灯火,明明一片似流动的日光。
我赏了一会风景,回头见厢房之内只我和容枫二人,一个舞姬都无。不由有些讶异,但自认为这些事端同我干系不大,开口温声道,“公子今日找我出来,可是上次的事有答复了?”
容枫替我和自个皆添了一杯酒,眸色温柔。从第一眼便叫人觉得亲近,似是打趣。“我在想,若是答复得早了。小姐会不会因为了却心事,转身便走了。”
这话再我听来并不算玩笑,若他没这般提及过,我还真有可能得了答复就走了。
答应,就回去快些准备嫁妆。不答应,唔。那不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么。可关键是,他自哪如此了解我的。
这般一提及,就显得我凉薄了些,为做他以后是我夫君的打算,干笑道,“公子玩笑了。”
容枫花名在外,自是有几分哄女子的本事,一言一语皆叫人觉得听得舒坦又不显痕迹。他亦有解释道前些日因急事去了趟令州,这才叫我多等了几日。我捻着酒杯,温声回句并不在意。又不晓得是哪根筋搭错了,尝了一块玫瑰酥,随意道,“公子去了令州,同素妍姑娘的七日之约如何了呢?”
这是以前当三公子时养来的坏习惯,总以为花魁名伶就该同俊俏书生凑做一对,且那日是我将约会让给素妍的,便来关心关心。可这关心得不是时候,我正处的乃是一介被拒绝或是成妻子两方的尴尬处境,言罢就默然垂了头,反省下回三思而后言。
容枫含笑随意答道,“因是急事,所以那些日子的约皆推掉了,未能去成。”
我若是同素妍换个身份,必当是嫌弃‘茶昕’了。不为那一刻钟的耽搁,而是有种被刻意戏耍之感,容枫所谓的急事时间凑得太好了些。
静一阵后,有女子半掩面怀抱琵琶而入,先是平静如水的眸子望着我,一怔,随即浮现些笑意。
竟是柳儿。我同样对她回以温和笑意,心中却甚为讶异,翎雪楼中名伶素来不外出走场的。
回眸见容枫笑意温和,顿时了悟,只做淡笑,面上感激道了句谢。
容枫该是对我稍作了打探,甚至于六年之前我在翎雪楼醉酒之事。我当初告诉他芷水阁这一地点,为的就是不需自己慢慢来介绍自己,外头盯着的眼睛多了,反倒不用我多费口舌。
而且我得说,得佳人欢心,越是显出关切,也越是得手轻松。轰轰烈烈太假,倒是平常喜欢的小玩意被人铭记在心,才容易让人感触。
唔,套人心的伎俩么。这般想着,便忽而觉着有些事不再如我过往想着的简单,仅是纸面上的婚姻。而会演变成这样,大多是因为苏叶尘。
他此番去的是令州,而苏叶尘在令州旗下已然初具规模。
琵琶声起,如水倾泻。
岸上灯火不觉浓稠许多,像是接踵而行,缓慢而拥挤。东城中心的地带,明律寺或是名气稍小一些的寒林寺周遭尤其拥堵,往往是两片灯火交织,为求姻缘而去。
我不介意带有利用性的婚姻,毕竟我的目的也不如所说的纯粹,不过日后要夹在他同苏叶尘之间周旋,却有些头疼。
但能够肯定,他的回复当是同意了。
一边同容枫闲聊着,一边等着香轩阁渐渐往岸那方靠近。可能是灯会正是热闹,也好过去近些观景。
湖畔,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