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微微一怔,白衣人念及她名字的时候,不知为何带有一阵生涩与紧张。她站在原地望着白衣人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顾寻微微颦眉,转身奔向街市。沿着巷子向外奔走十几步便是车水马龙的大路,她略一抬眼,便看见了同福客栈的招牌。
街市上的人见到她浑身是血,纷纷侧目,顾寻加快脚步,迅速进了同福客栈的大门,一脚刚迈进去,一人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客官,客官,你等等。”
跑堂的活计拦住她,顾寻定定地站住,颦眉问道,“怎么?”
“您这…进我们店,怕是要吓着客人。”
“让开!我来找人。”顾寻没有闲心与他周旋,和店伙计在楼下便争吵起来,许多人偷偷溜了出去,也许是可以逃帐,也许是去报馆,顾寻知道自己此刻身份看起来是多么可疑,只是当下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忽然一声清朗的声音透着惊喜从二楼传来,顾寻与店伙计同时抬头,见墨桑一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匆匆下楼,一面跑一面喊着,“公子!”
店伙计疑惑地松开拦着顾寻的手,顾寻从衣袖中取出几块碎银抛在柜台上,双手合十向一旁的掌柜的摇了摇,便跟着墨桑一道上楼,刚推房门,顾寻便开口问道,“哥哥他——”
一进门,倒在床榻上的顾念和便映入眼帘
顾寻慌忙奔了过去,却见顾念和前额结着血痂,隐隐地仍旧在向外渗血,他的眉头拧着,嘴角微微抽动,一脸痛苦的表情。
顾寻伸手想探一探伤口,却在顾念和痛苦地呻吟中忽然止了动作,她回头望了望墨桑,轻声问道,“这是…这是怎么了?”
“墨桑也不知道。”站在一旁的墨桑摇摇头,哭丧着脸道,“有人引我过来,进了门我就发现公子倒在屋子里。”
“谁引你进来的?”
墨桑只得再次摇头,却从胸前的衣服里取出许多纸片,递给了顾寻。顾寻接来细看,却见上头写着一个接一个的地名,最后到同福客栈。
“小姐,公子他没事吧?”
顾寻抬头望了顾念和一眼,轻声道,“既然已经被救,就不会有事了。”
“这…这谁会对我们公子下手?”
谁会?还有谁会?除了顾元平,还有谁对顾元和的血脉视若眼中钉,只欲除之而后快?顾寻细细看顾念和头上的伤口,还有细微的药粉颗粒附着于上,她知道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回过头去看向墨桑“你找大夫了吗?”
“哦,是了!找大夫!”墨桑一个激灵就要转身夺门而出,顾寻赶紧叫住了他。
“你留下。”
“什么?”墨桑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顾寻。
“你留下照顾哥哥,我去找一个人。”顾寻神色冷静地起身,随手取下客房中一件不知是谁的外衣裹在身上,把一身的血污遮起来,见墨桑一脸担心的神情,顾寻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脸,“在这里一定安全。”
墨桑没有再说什么,他望着眼前一身男装,衣衫略褴褛的顾寻,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躺在床榻上的不是顾念和,眼前这个冷静而镇定的人才是。一直以来,他陪伴在顾念和的身边,看他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只需要遵从命令即是,而今在顾寻面前,墨桑忽然又生出这样的感觉,他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顾寻见他神色如此,虽不明缘由,却也安心。
她匆匆下楼,只是还不曾走出几步,便被几个身着飞鱼服的男人围了起来。
遭了。
顾寻面色依然不动,心却一沉,她望着周遭面色倨傲的锦衣卫,恭敬地开口问道,“各位官爷这是——”
几个人直接从后面将顾寻的双臂缚了起来,站在顾寻身前的两个头领望了望顾寻外衣之下掩映的斑斑血迹,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探子回报的一样,这人满身的血污,着实可疑。
那两人转身,又对周围的随从厉声道,“带走。”
在这京城之中,每日不知有多少人要被这样莫名投到狱中。每日都有一张写遍京城大事小事的手抄被送入宫中,由司礼监下属的一小支队伍过目,挑选出一些递呈给圣上,好让成日足不出户的皇帝对京中要务了如指掌。
然而如顾寻这样莫名入狱的人,除了在手抄上留下一笔“何时何地因何逮捕一人”之外,再不会有其他痕迹。
她原想去找陆秉,却不想刚一出门就被一群锦衣卫抓了起来,陡然间一块黑色头套罩在了脸上,再摘下时已经在一处地牢里,完全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顾寻在牢中心急如焚。
“放我出去!我是杨廷和大人府上的门客!!我要见杨阁老!!”
“去你的!”一块石头从木栏之中飞入,顾寻迅速闪过,却见来人一脸蛮横道,“你还想见杨阁老?小心收拾你个姥姥都不认识!”
顾寻双手静静扣在栅栏之上,心中苦涩无奈可想而知,她心中愤恨,难道这些个锦衣卫把人抓进来了就不管了吗。她一直在等着被提审,那时候她大可以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大大方方地讲出来。哪怕是拆了自己“顾?”的身份,但凡能拉得顾元平下水,她宁可冒这个险。
可是没有人来。
一连两天。
这个地下的牢狱里,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有人拿钱来赎,有人拿物来赎,有人凭着一纸文书,得了狱卒恭恭敬敬的迎送。似乎唯有她被遗忘在了这里。时间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