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灵曦与萧逸峰骑马归来后,吃过了晚饭,又相约到空翠湖划船。t/风泉山庄中早有仆役备好了小船,二人上船后便命仆役退下,萧逸峰摇起船桨把船向湖心划去,灵曦则坐在船上仰望着朗朗夜空。夜色深沉,一弯上弦月静静地挂在空中,在湖中投下明亮的倒影,波光摇曳间,一弯月影碎了又合。月色温柔,而空中繁星光彩更胜,依稀能看见星河灿烂宛若银带。不多时,小船便已经驶离了岸边,此时万籁俱寂,耳边只余下船棹划过水波的阵阵橹声。这样美妙的宁静,足以让人刹那间忘却所有尘世的烦忧。
灵曦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笑道:“见你划船这样辛苦,我给你吹支曲子吧。”
萧逸峰微笑着颔首,但见月光下的灵曦广袖轻舒,执一碧色竹笛于唇边,温婉清灵,宛如月中飞落的谪仙。萧逸峰边摇着船桨边细细地听着,只听得这曲子并非坊间流传的旧曲,竟是灵曦根据此情此景随性而发,自己即兴谱出的曲子。由于这曲子并未经过几番的细心润色,有几处仔细听来不免会发觉有些生滞,不过映着水声,这笛声也愈发显得清越动人,便如眼前的女子一般,有一种不加雕琢的率真自然之美。
一曲吹罢,灵曦便问道:“怎么样,好听吗?”
萧逸峰笑道:“我是个只会习武的粗人,哪里懂得这些?只觉得这笛声似是在赞美星河灿烂、月华皎洁,又似在诉说夜游之畅快。不过,这畅快中又仿佛带着些许寂寥无奈,许是人们每当面对良辰美景之时,便会感叹光阴易逝、人生苦短吧。总之,就是极好了。我家中有一小妹,也很喜欢吹笛子,不过翻来覆去却总是那么几首,不及你这样有新意。”
灵曦平日在宫中也常常会吹笛、抚琴,旁人的溢美之词也已是听得惯了。不过,今日听萧逸峰这样说,心中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和满足。她笑了笑,假意嗔道:“你还说自己不懂呢,明明就是个知音人。”
萧逸峰亦笑道:“你是俞伯牙,我便是那钟子期。他们是高山流水,我们却是星河明月。”
“俞伯牙的琴只有钟子期能欣赏,那我的这只竹笛,便只为你而吹。”灵曦说罢,面上不觉一红,好在身处夜色之中,并未被萧逸峰看到。
入夜后湖上风大,因怕灵曦衣衫单薄着了凉,萧逸峰便将船驶回岸边,用绳索系在岸边的木桩上,二人并肩坐在船上看星星。由于有绳子系着,小船不会飘走,但会随着水波微微摇晃,身处其间十分惬意。月色静好,星辰璀璨,置身于碧波万顷之中,他们享受着尘世中难得的宁静。平日里的灵曦总是笑语盈盈,如今见她这般沉静温柔,倒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静默了半晌,萧逸峰才开口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一首诗。”灵曦理了理被风拂得有些微乱的鬓发,缓缓吟诵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在想,在我们看来浩渺灿烂的银汉,却是这样残忍地分隔了一对有情人。世间至美之物,竟也是最最无情的。”
“牛郎织女虽常年分隔于银河两岸,毕竟还能在每年的七夕见上一次,一诉相思之情,到底还是幸运的。世间多少有情人,一经离别便永生不得相见。而且,他们到底已经结成了夫妻,曾经忠贞不渝地相伴于彼此身侧,生儿育女。快乐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总胜过那些终生不知情为何物的人们。”
萧逸峰不过是就事论事,而灵曦却想到了自己,难免有些伤心,神色也渐渐变得有些黯淡而萧瑟。现在,她与他是这样近,坐在同一叶小舟之中,仰望着同一片灿烂星空,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双眸中映出的她的影子,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可是,却又分明有一条比银汉还要宽广的河流横亘在他们之间,毕生都无法跨越。拥有过其他人不曾有过的快乐时光,但是,在这之后呢,是不是一生都要消磨在无边的寂寥中呢?她有些萧瑟地笑了笑,看着萧逸峰道:“逸峰,如果有一天,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你会想念我吗?”
“怎么会再也见不到你?”萧逸峰有些诧异道,“你去哪里,我便也去哪里就是了,纵然是天涯海角我也去得。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或者,我去哪里,你便随着我去哪里。”
见萧逸峰神色紧张,灵曦强自笑了笑,道:“你急什么?我是说如果,又不是真的。逸峰,我问你,如果我以后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一个你不能去的地方,你会想念我吗?”
听灵曦这样说,萧逸峰方才有些释然,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我当然会想念你。对于我来说,这天空、这星辰、这明月、这晚风,都是你的影子。不管今后怎样,我都会记得长安城外的月轮峰,在那棵盛开的樱花树下,我曾拾起过你的风筝。还有今天,我和你夜游空翠湖,我为你划船,你为我吹笛,我都会记得。因为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毕生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对于我来说,也一样终生难忘。”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想必是心中很是喜悦,灵曦双目含笑,一扫刚才的忧郁。萧逸峰却有些犹疑地问道:“灵曦,你不会真的要到什么地方去吧?”
“不会。”灵曦微笑,语气温柔,“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当真的。”
萧逸峰释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