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乐县知县的眼中冷光一闪,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冷冷的望着水心。
水心见他这般反应,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任着他看。
时间缓缓的流过,直到过了盏茶的时间,知县才轻轻一叹,问了水心一个与之前毫不相干的问题。
“云小姐,你在来这里的一路上可有何想法?”问这话的时候,知县的双眼中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光芒。
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无奈,又或者是又爱又恨,总是,是一种极为复杂,叫人说不清道不明读不懂的光芒。
“想法?有啊。”水心闻言笑眯眯的,细长的双眸似弯月,“这里环境恶劣,人口复杂,四国的百姓混杂而居,表面上混乱,私底下却另有一套规则,俨然是脱离了四国之外的第五个‘国家’。”
“说这里好,这里却又处处充斥着危险,根本不能用既有的规范或者王法来定论。说这里恶劣,却又透着一股生机,四个国家的文化、传统、观念、习俗,相冲突,相融合,去芜存菁,形成了新的东西。”
“另外,‘非黑即白’的观念在这是行不通的。在这里,黑与白之间很明显的充斥着‘灰色’的地带,既模糊了黑白的观念,同时又缓和了两者之间的冲突与矛盾。让人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我个人认为,这地方很值得一来。”
水心侃侃而谈,话中的言论对大魏似乎颇为不敬。
如果遇到的是个老古董的官的话,她很可能会被当场抓住进而关进大牢,然后以散播谣言等罪名被定罪。
可是,很显然,水心面前的这位知县并非是一般的官,听了水心的这番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表情还愈发的柔和。
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到现在的微微而笑,昭显着他对水心态度上的转变。
等到水心说完,他才笑着上前两步,微笑着打量着水心,问道:“云小姐,你可是苏州云家的那个云小姐?”
水心听到他的问话,明了他话中的含义,心知他应该是清楚自己的原本身份的,所以也不打算隐瞒,坦荡荡的点点:“小女子正是苏州云家的云水心。”
听见水心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位任着县衙荒废,并且还在县衙内院种菜养鸡的知县老爷哈哈一笑,又再上前两步。
“云小姐不愧是能将苏州云家壮大为江南首富的奇女子,对这边陲小县的看法也颇为有趣,实在是让本官大开耳界。不过……”说到这,他忽然缓缓收敛起笑容,眼神转冷,摇了摇头。
“不过,云小姐所说的开办学堂一事,本官实在是。”说罢,他便一拂衣袖转过身去,不再看水心。
如果是旁人,在遇到这等情况之时,不是倒地便拜,求官老爷大发慈悲,给自己机会;便是心灰意冷,拂袖而去,回去再思对策,卷土重来。
又或者,干脆不屑再来求他,另辟蹊径,选择在别处再下功夫。
可是,不管别人的选择如何,都不会如同水心一般,非但对人家的逐客令充耳不闻,反而还厚着脸皮登堂入室。
也不管人家知县老爷的官威有多大,是不是朝廷命官,她就那么微微的笑着,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绕过院子中的篱笆,轻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