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他这样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做得来这靠体力的活计,即便是每日里硬撑,也还是连人家的三成都做不到,最后一家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把剩下的钱都凑一凑,让相对有生意头脑的老大去镇子上开了家客栈,勉强维持着生活。
而这老二一家就继续留在附近的村子里,男耕女织,春花爹种出来的庄稼自己家人吃,春花娘和奶奶则帮着别人家做些女红,缝缝补补,换回些钱来,帮衬着家里。
这样的日子虽苦,却也一眨眼过去了十来年,一转眼,当年来到此地时还在娘亲腹中的春花也有十七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
而这一家子也渐渐融入进了此地的生活,不再像一开始初来的时候事事叫人看着扎眼,哪儿哪儿都是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管是说话,动作,生活习惯,也全都放开了来,不再那么斯文讲究,乍一看,全都与当地人无异,除非是细聊,才会发觉她们这一家似乎都读过书,言谈之间偶尔出口成章,颇为有自己的看法,不像是个乡野粗人。
不过,说话,动作,生活习惯,这些表面上的事能改,可是骨子里的一些本性却很难能改得了去,仅仅是隐藏了起来,等待着爆发。
就如同这王春花去参加月老祭,站在牛车上抛头露面——这样的事让春花爹骨子里的古板教条又全都复苏过来,说什么都无法认同这等丢脸的事发生,不愿意闺女败坏了门风,坏了名节。
而水心呢,早在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王家的底细,加上她在牛车上与王春花的那番详谈,更是当下就清楚这其中的症结所在,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帮王春花这个她看着还颇为顺眼的朋友一个忙,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逼着春花爹承认自己的过往。
毕竟,只有把事摊开了,把话说明了,事情才有转圜的机会。
否则,遇到这等榆木脑袋的迂腐文人,他那臭脾气一上来,念叨着什么清白、名节的,水心就算是横着把刀架在春花爹的颈上,他也还是不会就范的!
现在,既然事已经说开了,水心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对着还在发愣的春花爹微微一笑,说起自己的打算。
……
客栈,二楼客房。
王掌柜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怪了?咋没声了呢?”王掌柜喃喃自语的念叨着。
“大伯,您行不行呀,要不换我来?”站在他身边的王春花有些焦急。
担心着自己的老爹可别被水心给气晕过去,要是真晕了,得赶紧送去医馆给大夫看看!
“你来。”又再听了听,还是没声,王掌柜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春花,想着她们年轻人耳朵灵,没准真比自己强,能听见些什么。
“好,我来听听。”王春花见状一屁股挤了过去,一下就把王掌柜给挤到一边儿去了,学着王掌柜刚才的动作,把耳朵贴到门上。
“怎么样?丫头,听见什么了没?”王掌柜不甘寂寞的又凑了过去追问着。
“嘘——”王春花把手指放在嘴前嘘了声,小声的说道,“有动静,我听见了。”
“你听见了什么?!”听见王春花说听见了,一屋子的人马上全都转头去看她,追着问结果。
“我听见我爹……”
结果,还没等王春花回答完,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面外推开,门外站着的正是早就听见房中的动静而一脸哭笑不得的春花爹,还有跟在他身后一直在偷笑的水心。
“……听见我爹的脚步声。”王春花在自家老爹的目光下,无辜的把后半句给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