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走进花厅,只见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恭敬地立着,虽已等候多时,却不见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云曦款步走至妇人跟前,歉声道:“我来迟了,劳妈妈久等了。”
那妈妈仍旧垂着眼,四平八稳地行礼:“五姑娘过虑了,倒是老奴打扰姑娘歇息了。”然后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两个小丫头把手上的匣子呈上来:“前些日子咱们太夫人听闻五姑娘不慎抱恙,心里甚是焦虑,正好府里新进了一匹上等的药材,便命老奴拿了些来,给姑娘补补身子。”她走上前一一打开几个锦盒,指着匣内的一支人参道:“这颗是百年的野山参,最适合补气养身,其它的不过是些寻常药材,请姑娘不要嫌弃。至于这个……”那妈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这颗丹药名叫十色丸,是由十种珍贵的药材制成,据说有补身健体、驻颜益寿之功效,太夫人见姑娘身子虚弱,特意拿了一颗请姑娘试一试。”
这妈妈说得倒是轻巧,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是寻常人家不易取得的珍贵药材,更别说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货色,再者,那妈妈手中的那颗十色丸想必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样贵重的礼物云曦自然不敢接受,连忙推辞:“云曦何德何能,让韩太夫人如此挂心,她老人家的好意云曦心领了,但这些珍贵的药材实在不能领受,请妈妈拿回去吧。”
那妈妈不急不慌,说话的语气软绵绵的,但态度却甚为强硬:“既已送出府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太夫人在府里就交代过老奴,若是五姑娘不肯收下这些东西,那老奴便只能一直待在贵府了。”
这算什么道理。送礼的人倒是威胁起收礼的人来了,这韩太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云曦沉默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妇人微垂着头立在原地,仿佛只要云曦不收礼她就一直这么站。这种情况,云曦只能被迫接受:“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礼我先收下,劳烦妈妈回去替我向太夫人道声谢。”
见差事顺利办成,那妇人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不卑不亢地道:“礼既已送到。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就先告退了,祝五姑娘早日痊愈。”
云曦笑道:“多谢妈妈。今日怠慢了。桃舒,你好生送送妈妈吧。”
不一会儿,桃舒送完那妇人回屋,手里还拿着一个翠绿色的荷包,这原本是云曦示意她送给那妈妈的。里面装着五两银子。
云曦见状,表情毫无意外,似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淡淡地感叹道:“那妈妈果然不肯收下这荷包。”
桃舒略显沮丧:“奴婢再三相送,她都执意不收,而那两个小丫头全都紧紧跟着那妈妈。奴婢根本没法打听什么。”
“瞧那妈妈通体的气势,定然是韩太夫人身边的左右手,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两银子而掀了主子的底。”只是韩太夫人这番举动的真是耐人寻味。若仅仅是因为与韩月如的交情,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除了今日这些珍贵的药材,上次还命韩澈亲自给太夫人送来江南特产,这三番两次的送礼必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云曦忽而想到年前去韩府时韩月如所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难不成韩澈真的煽动韩太夫人要与萧家结亲?
云曦正琢磨着韩澈的真正用意,杏雨突然来报:“姑娘。四姑娘身边的腊梅来传话。”
四姑娘向来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怎会遣了她的贴身丫鬟来池园?最近的怪事真是一件连着一件,云曦按了按眉头,无奈地道:“让她进来吧。”
腊梅进了屋,见到云曦不禁瑟缩了一下,脚就像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五姑娘,咱们姑娘不日便要出嫁,想到日后相见不易,故而请众位少爷姑娘明日前去戏雨亭一聚。”
腊梅一传完话,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池园,好似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腊梅的行为在云曦看来倒有几分喜感,而四姑娘出嫁前想演姐妹情深的戏码着实令云曦感到奇怪:“桃舒,你觉得四姐姐此番作为是何目的?”
桃舒若有所思:“奴婢倒是觉得,以四姑娘的个性,应该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
桃舒说得没错,四姑娘素来胆小怕事,恨不得整日都待在自己的屋里,自然不会想到兄弟姐妹相聚戏雨亭这样的点子。事实上,这都是四姑娘的亲生母亲花姨娘一手策划的。四姑娘所定的夫家姓王,祖上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胜在扎根京城,自身又是个有能力的,只要稍有人提拔,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花姨娘和四姑娘对于这门亲事甚是满意。可是,随着婚期的一天天临近,花姨娘的心里却越来越焦急,原因无他,只因四姑娘的嫁妆太寒酸了。萧府对于嫁女儿的用例都有严格的规定,像四姑娘这样的庶出姑娘,除了一点庄田外,公中只拿出两千两银子置办嫁妆。花姨娘觉得女子只有带着丰厚的嫁妆出嫁,日后才能在婆家挺起腰杆,不至于让他们任意拿捏。二姑娘出嫁时,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六十抬的嫁妆绝不可能是区区两千两银子可以置办的,想必那四老爷和李姨娘一定补贴了不少。花姨娘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三老爷待她不过尔尔,生的四姑娘又没个脾性。这次女儿难得定了一门好亲事,她可不想因为嫁妆而让偏房的二姑娘把自己的姑娘给比下去。但是,自己毕竟比不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