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二姑娘这次的逃婚,其实是早有预谋。在多次拒婚不果,又被四老爷强行禁足后,二姑娘试图用苦肉计让向来疼爱她的父亲心软,谁知四老爷惧怕太老爷责备,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眼不见耳不闻。自此,二姑娘算是完全认清了眼前的现实。史家的亲事是铁钉钉在板上的事实,绝不会改变,眼下父亲撒手不理,自己姨娘又是指望不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从那时起,二姑娘的逃婚计划便渐渐形成。她先是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令四老爷乃至漠园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任命了,渐渐对她放松了警惕。随着婚期的临近,二姑娘的嫁妆陆续置办好,除了一些大件的东西都放在一处命人看管,所有的首饰都是过了二姑娘的目,放在她的屋里,这就更便宜她收拾细软逃婚。
婚期越来越近,漠园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日子二姑娘甚是安分,看守她的婆子对她也放了心,常常帮其他人去做些事。按天朝的习俗,大婚前一夜待嫁姑娘要进行各种仪式,故而那一天她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脱。眼看着婚期一天天临近,二姑娘心里甚是着急,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两个看守她的婆子都不在屋里,喜鹊去了厨房,她身边只有一个画眉。二姑娘知道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便用花瓶敲昏了画眉,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把那满满两盒的首饰打了个包袱,趁着外边忙乱跑出了漠园。
二姑娘刚出漠园,那边的婆子便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急得慌忙报了四夫人。四夫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太夫人那儿。当下,太夫人便下令严查出府的所有人,并派了林嬷嬷带人四处搜寻二姑娘。
二姑娘被抓住后,太夫人亲自派了人日夜看管。大婚前夜,四老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种药,二姑娘服下之后,浑身乏力,婚礼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喜鹊搀扶着完成。直到二姑娘顺利上了花轿那一刻整府的人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对于二姑娘逃婚之事,云曦早有预感还会有下文,那日林嬷嬷精铄的眼神分明已是将她看透了。果然,二姑娘出嫁两日后,太夫人便派了丫头专程请五姑娘过去。
太夫人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连眼角都带着笑意,与屋里的丫头说着笑话。见云曦进屋,也是笑容满面地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脸色并无半分改变。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嬷嬷进屋来唤了几个人出去办差事,太夫人便索性让所有的人都一并退下了。
一时间原本笑闹的屋子只剩下静坐着的两人,太夫人渐渐收敛起笑意,平和地看着云曦。
这一刻,云曦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太夫人留意到云曦脸上的变化,嘴角不禁上扬,道:“五丫头,二丫头逃婚那日你是不是见她?”
与太夫人相处已经半年多了,云曦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只要是萧府内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能瞒得了这个眼明心亮的老人。故而,对于这件事,云曦并不打算有所隐瞒:“祖母是指在二姐姐还未被林嬷嬷发现之前吗?”
太夫人垂下眼:“你如此聪慧,应该清楚祖母想知道什么。”
云曦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日,我的确是见到一个人影蹿进了灌木丛中,不过当时只瞥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并不敢确定那是二姐姐。”
太夫人沉吟半晌,突然开口,声音中辨不出半点喜恶:“就算你真的看到了二丫头的样子,我想你也不会主动把她的行踪告知他人吧?”
明明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看来太夫人已经把云曦的性子彻底摸透了。云曦本就不想隐藏什么,便气定神闲地和盘托出:“祖母说得没错,我并不想去管别人的事情。”
闻言,太夫人赞同地点点头,道:“在这十面埋伏的深宅大院里,明哲保身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从私心上来说,你的想法和做法我十分赞赏,但……”她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从萧府的利益出发,你的做法十分不可取。”
云曦无声地望着太夫人,等待着她对自己的惩罚。
想不到太夫人竟然叹了一口气,眼里的厉色随之慢慢退去:“云曦,有一点你完全想错了,你由始至终都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云曦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僵直着:“祖母何意,云曦不甚明白?”
太夫人未露半点不耐烦,反而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是萧府的五姑娘,这个身份从你出生一直到你死后都无法改变,萧府随时可以舍弃你,但你却不能主动抛却这个身份。对你来说,萧府荣你便荣,萧府亡你也亡。所以,你在享受萧府为你带来的荣耀的同时,必须不惜一切地维护萧府的荣誉。”她拉过云曦的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我看得出来,你出了满园后,一直谨慎小心,轻易不得罪任何人,就像是一个长期在萧府寄居的客人,你从未真正把自己当成萧府的五姑娘。”
太夫人所说的话,是这个时空最为普遍的生存规则,但对于从异世而来的云曦来说,一时间并不能完全接受。
见云曦依然僵坐着,似乎在竭力消化这些话,太夫人继续道:“五丫头,凡是大家族里的成员,都必须以家族利益为先。故而,即使我私心里有多希望漠园乱成一团,但为了萧府的声誉,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去为他们收拾这些烂摊子。你何曾考虑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