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午后,阳光依然直射而下,却不再有灼人的炽热,伴着山间的徐徐清风,倒是十分舒爽。云曦坐在竹屋外间的方桌旁,手执毛笔,在微黄的纸上写下了几行娟秀的小楷。一小张纸才堪堪写了一半,细长的笔杆便突然停滞了。修长的手指依然握着笔,她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望向篱笆外的小径,眼神中透着些许失落。
自从那日沈嵘看到报喜的信号弹,得知皇城内一切顺利,如今已经过去足足五天了。但曾经答应会亲自来接自己回去的夏辰烨至今都未曾露面,难不成他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拖住了,还是他……云曦不敢再往下细想,望着眼前那还未抄完的诗词突然觉得兴致缺缺,便搁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略感僵硬的腰,站起身来离开方桌。
此时桃舒正在一旁与秋水一道儿挑豆子,抬眼看见才坐下没多久的云曦站起了身,脸上不免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她并不知道夏辰烨将她们几人藏匿于深山老林中究竟为何,也不知道他神秘而匆忙地离开又是所谓何事。主子们的事情她不会去僭越干涉,但从云曦时常流露于表的忧虑和反常中,她可以猜想到这件事定然十分重大,甚至可能危及性命。自从夏辰烨离开后,云曦这段时日的情绪变化她都默默看在眼里。起初是精神恍惚,每日都坐在竹屋的门口,也不顾烈日灼人,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天空,这一坐便是一整天;最近这几日,她的心情又突然转好了,不再整日神情呆滞,有时还会心血来潮地看看书抄抄诗词。只不过并不同于以往的平心静气,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充满期盼地望着屋前的小径,看到一路的空旷又是满脸的失落。桃舒甚是理解,孤单了两个月的云曦此时正极度渴望着夏辰烨的归来。看到那张日渐削瘦的脸颊上露出失落而又惆怅的神色,她总是觉得心里分外难受,总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云曦的情绪,但一出口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少奶奶,您……”
云曦自然瞧见了桃舒脸上的忧虑,勉勉强强地勾起嘴角,状似不以为然地说道:“写了这么几个字。突然觉得有些乏了,我想进屋小憩一会子。”许是前些日子精神太过紧张,那日一下子放松下来。身子尚不能适应,这几日便觉得分外疲乏。夏辰烨走后,云曦几乎每晚都睡不好,不是整夜噩梦连连,便是睁眼到天明。后来得知城内一切顺利。晚上倒是睡得不错,不过白日的精神却越发不济,坐一会儿便觉得累得慌,看来前段时日的忧虑果真伤了身。
翌日早上,慎行从树林中采来了一篮子的蘑菇,说是要个大伙儿换换口味。一会儿去密林里打一只山鸡煲汤喝。桃舒和秋水皆是兴奋不已,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接过那整篮的蘑菇仔细地处理着上头的泥沙。云曦见了这些个头小巧蘑菇甚觉可爱。也围了上去帮着清理。
三人坐在院中边清理蘑菇边说笑,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声响绵延不绝,没有间隙,似乎并不是一匹马所能发出来的。云曦的心突地跳快了几许,带着期待与惶恐转过头去。静待片刻。只见小径的尽头依稀出现了一队人马,随着他们的逐渐移近。云曦失望地发现,这其中并没有夏辰烨的身影。来者约有十余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后头还跟着一辆华盖八宝马车,奔驰在最前头的那人身穿黑色蟒袍,看似器宇不凡,应该是这行人的首领。
从失落怅惘中拉回神志,云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堪虞。这里是普济寺后山的一个小角落,再往前去便是崇山峻岭,并无可供行走的山路。而依那日她们来竹屋时走过的路途,从外面看来,一般人很难想象里面会别有洞天。因而这一行人不可能是碰巧路过,显然是直奔着这儿来的。如今慎行和沈嵘都不在身边,若是这队人马是四皇子派来的,那么想要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三人掳走,简直是易如反掌。
迎面而来的这队人马即将到达篱笆门口,那身穿蟒袍的男子拉紧缰绳,勒令马儿缓下脚步。正在这时,在不远处练剑的沈嵘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虽然明白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过树林必定是自己人,却还是即刻飞身返回了竹屋。
那蟒袍男子在篱笆边翻身下马,大踏步走进院子,在云曦跟前约三步开外处停住,抱拳作揖,自报家门:“末将严回见过三少奶奶。”继而又偏过身,面对着才走进院子的沈嵘,说道:“严回见过沈护卫。”得到对方的微微颔首太子的命令,他又回过身向云曦说道:“末将此番前来是奉了太子之命,即刻迎接三少奶奶回府。”
太子?这么说来皇上已经立下储君了,看方才的情形,这位名唤严回的男子与沈嵘早已熟识,两人也不像是敌对关系,那么他口中的太子应该就是六皇子了。只不过宫里刚发生四皇子逼宫一事,紧接着皇上下诏立储,按理说六皇子这位新上任的太子如今应该忙于各种政事,怎会还有空暇来顾及自己这样与他未曾谋面的妇人呢?对于这一点,云曦觉得甚是疑惑,只能向一旁的沈嵘寻求答案:“这……沈姑娘?”
沈嵘明白云曦的顾虑,而她自己也不敢贸然将其带离竹屋。云曦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夏辰烨心尖儿上的人,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即便这严回是六皇子的人,也不可轻易相信。她实在猜不透玉允轩此番行为意欲何为,不禁蹙了下秀眉,谨慎地问道:“严统领,既然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