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氏的反常并不难解释,一切都缘于云曦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暖玉。当日老国公当着全府人的面将先皇所赐的寒冰玉送给了云曦,而后夏辰烨又亲自把玉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并叮嘱她不能随意摘下来,因而云曦素来都是玉不离身的。
当云曦被拖进暗房时,她无疑是绝望透顶的,想着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便要在这里终结了。但一听到江氏说要把自己屋里的丫鬟都处理掉,云曦顿时便有了求生的信念,自己这条命的背后,还牵连着那么多条美好的生命,她又岂能这么早就放弃?
云曦默默地趴在地上,心思却不停地运转着,试图在茫茫浓雾中寻找出路。突然,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脖子上的寒冰玉,这才猛地想起夏府唯一能压制江氏的人——老国公。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江氏对云曦处处刁难,时时敲打,但并未作出特别人神共愤的事情,有时候她反而给人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云曦猜想这必然与老国公有一定的关系,而如今的局面也只有利用他的余威,才有可能存有一线生机。
然而,嫁进萧府几个月,云曦多少摸清了江氏的个性,她是个吃软不吃硬,又极度要面子的人。如果自己直接抬出老国公的名头来威胁她,不仅救不了自己,反倒是会彻底激怒江氏,从而加速自己的死亡。因此,云曦只能以一种隐晦而婉转的方式,让江氏自然而然地想起夏府的真正当家人,而她脖子上挂着的寒冰玉便是最好的契机。
不出所料,当云曦故作无意地在长凳上抬起下颌,那块小巧玲珑的寒冰玉便露在水绿色的兜衣外边,因着江氏正好站在她的面前注视着她,自然就看到了这块玉。随即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继而暂停了行刑。
对于云曦来说,若是夏国公能介入此事,那已是再好不过了。尽管她对夏国公知之甚少,不清楚他的心会偏向哪一方,但至少他不会和江氏一般盲目地与夏辰烨夫妇狼狈为奸,再怎么样也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再者,这件事情要等到夏国公回来处理,必定得等上一段时间,这就为云曦提供了更充裕地时间进行自救。杏雨几人都知道今日云曦会去红梅院探望二少奶奶。如今将近午时,人却没有回到碧落院,相信她们定会到双栖院和红梅院打探一番。方才从红梅院一路浩浩荡荡地过来。途中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些下人,以杏雨的能力,定然很快便能知道云曦的消息。而碧落院里有沉稳的丹霞坐镇,她在府里的身份特殊,说不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就是再不济她也会去向姬氏求救的。
如今的局势尚存一线希望,云曦唯一担心的就是被打昏的桃舒。方才自己被带到了双栖院,而昏迷不醒的桃舒却依然留在了红梅院。夏辰烨夫妇俩信口雌黄,唯一能推翻他们的说辞的人就只有桃舒了,而如今她却落在了他们手上,为了在夏国公面前不露出任何破绽。桃舒这个唯一的证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暗房里四面都是白墙,只在高高的头顶处安了一扇小几般大小的气窗,那铁门一旦关上里头便昏暗无比。除了一张长凳以及板子藤条之类的刑具外屋里几乎空无一物了。云曦吃力地从长凳上爬起来。腰臀间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加重疼痛感。她小心翼翼地做到冰冷又坚硬的地上,身子蜷缩在墙角,藕臂抱着双膝,抬头看向小小的气窗,翦水秋瞳中流露出浓浓的忧虑。
另一头。夏辰炀夫妇两跟着江氏回到了正堂,二少奶奶心有不甘。并未发现江氏脸上的阴郁之色,直言问道:“母亲,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
闻言,江氏不可见机地皱了皱眉头,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二少奶奶和夏辰炀,仿佛要将两人的由里到外地看透,继而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我怎么处理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想你们心里可是比我清楚得多了。”
江氏虽然专横跋扈,但也不是一个傻子,二方才少奶奶和夏辰炀一唱一和,将整件事都重新编排了一遍,看似毫无破绽,实则漏洞百出。加之夏辰炀是她的亲生儿子,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不清楚儿子的性子。只是如同二少奶奶所设想的那般,这的确是一个除去云曦的绝好机会,顺带还能破坏夏辰烨在夏国公心中的地位,江氏才会顺着他们的意思,想要快速解决这件事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江氏在暗房看到了云曦身上的那块寒冰玉,猛然想起老国公临走前给自己的字条,不禁冷汗涔涔,那字条上的内容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令她不得不中止了用刑,临时变更了计划。若是她今日就这么盲目地办了云曦,改日老国公知道后,以他护短的个性,必定如法炮制地办了自己;但若是这件事情是由夏国公出面处理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以后就是东窗事发也绝不会怪罪到自己的头上,顶多就是被责骂几句。
二少奶奶夫妇两没料到江氏竟然早就看出了他们的谎言,脸上皆是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色。夏辰炀最是藏不住心思,急切地解释道:“母亲,我……”
江氏闭着眼睛摆摆手,阻止道:“好了,什么也不必解释了,你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将自己所说的话变成铁铮铮的事实。方才那般说辞连我都不会相信,你们父亲就更不好唬弄了。”
二少奶奶见江氏并未责备自己,反而一心为他们考虑,心下便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