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分,屋里的气氛甚是诡异,几个丫鬟说是去传菜却陆续不见了踪影。云曦正想出屋唤人,却见奶娘李妈妈端着几碟小菜进了门。李妈妈自从了夏府后,大多是在外头调教小丫头,甚少会出现在卧房。云曦深感疑惑,便迎了过去问道:“奶娘怎么过来了,这端盘子捧饭的事就让桃舒她们几个做便是了,你何必如此操劳。”
李妈妈将托盘上的菜碟搁在桌上一一放好,给云曦添了饭,笑道:“自从您三岁那年大病之后,便甚少粘着我了,如今您长大了,也嫁人了,我这老婆子也就更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今日我可是可是特地打发了她们几个丫鬟,来伺候你用膳的,少奶奶就让我重温一下多年前的回忆吧。”
闻言,云曦心下一动,思索片刻便明白了李妈妈今日是特意前来,还支开了其他人,怕是有什么私密之事要对自己说。说起来这李妈妈虽是云曦的奶娘,其实也是云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家生婢子,深得她的信任。云曦出嫁时,云氏特意让李妈妈做了陪房跟过来,虽则平日里不必照顾云曦的起居饮食,但其实是希望她能在适当的时候为云曦出出主意,以免毫无为人妇经验的云曦走错了路而出大亏。想明白这些,云曦也不欲同自己人绕圈子,直接问明其来意:“奶娘今日前来,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李妈妈也是个直爽之人,一边为云曦布菜,一边问道:“我知道梨落昨日离府了,想来应该不是外边所说的那番缘由,是不是同少爷连着两日都歇在书房有关联?”
云曦不得不佩服李妈妈的目光老辣,一出口便说到了点子上。而她的沉默又恰好证实了李妈妈的猜测,令她也不免感叹道:“梨落、桃舒、杏雨。还有留在萧府的橘绿,她们四个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梨落这丫头自小就最会看眼色,嘴巴也甜,很容易就能讨得别人的欢心。可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她身上隐隐藏着一股傲气,总是不甘于人后,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她竟然会算计自己的主子,真是……”
云曦按住李妈妈的手背,柔声打断了她的话:“梨落已经走了。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其实对于梨落一事,云曦的心情甚为复杂,只希望尽快让该过去的都无声无息地过去。
李妈妈不禁长叹一声。反握住云曦的左手,说道:“少奶奶自小就聪颖,向来都能把周围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因而即使知道昨日夫人送了两个丫鬟过来,我也是不着急的,相信您定然有办法安置她们。可是对于您房里的丫鬟。尤其是从萧府带过来的人,您考虑得尚欠妥当。”
听到此处,云曦的筷子猛地顿住,不安地望着李妈妈,后者则是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继续说道:“桃舒和杏雨开了年也有十七了吧。底下的夏风十六了,就是桂枝、秋水几人也都是十四、十五这般的年纪了。我知道您跟她们感情深厚,她们对您也算是忠心不二的。但女儿家年纪大了。心思也会跟着大起来,您是想放她们出去配人还是留作其他用途,也是时候向她们说明了,否则她们会老是猜测您的心思,保不准就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李妈妈说的这些话的确十分有道理。云曦突然想到那日她在里屋听到梨落对桃舒说的话,“咱么如今已经大了。迟早会被打发出去配小子的”,可见她们虽然面上不表露半分,其实心里也难免会对未来存着担忧。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女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一个良人吗?有谁能够当丫鬟当一辈子呢?看来她以前着实是忽略了这些重要的事情,以为几个丫鬟跟着自己这么久了,必然会明白自己的心思,哪知道梨落早已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怕是其他的几人多少也有些忧虑吧。想明白这些,云曦心中已有了决定,朝李妈妈释然一笑,不无感激地说道:“幸亏有奶娘陪在我身边,不然我说不定就真的误了她们的终身了。”
李妈妈笑得眯起了双眼,道:“我这老婆子也就是给少奶奶提个醒,您自是知道怎么做了。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也希望您能听我一句劝。”
闻言,云曦猛地心下一紧,困惑地望着她。李妈妈伸手挽了挽云曦鬓角的碎发,语重心长的道:“少爷是您的夫君,也是将要与您共度一生的人。不管事情是谁对谁错,您都不能以对待旁人的方式去多待他。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只要您过去先向少爷服个软,说几句好话,相信少爷也就心软了。到时候夫人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少爷站在您这一边,这纳通房一事可就不是她们说了便能作数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妈妈平日里慎言简行,轻易不出头言语,可是一旦开口,必然是击中事情的关键之处。如今得了她的提醒,云曦对近日这一团乱麻的事情,总算是有些头绪了。首先要做的便是把夏辰烨请出书房,也好令那些在一旁看好戏的人趁早打消旁的念头。既然奶娘说让自己去向夏辰烨服个软,那么……云曦忽而神秘一笑,心内已有了主意,立马将桃舒和杏雨唤进了屋,问道:“少爷是不是又出门了?”杏雨转着眼珠子看了她一眼,为难地回道:“听门房说,少爷好像在午膳前就出门了。”
云曦听了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脸上也没什么不悦的神色,反而笑吟吟地吩咐道:“这样也好,一会儿你们让厨房多准备些热水,杏雨你去秋水那儿问问,看有没有晒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