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辰烨松开自己手的那一刻,云曦觉得耳边忽然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一切仿若静止了,就连屋里的灯光都没有意思晃动,只余下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强烈而平稳地跳动着。抽身进入房中,方才那种沉浮不定的感觉奇迹般消失殆尽,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须臾之后,杏雨和桃舒逐一进了屋,脸上皆是担忧的神色。云曦微笑着望着她们,却发现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显得甚为遥远,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这个时空。一个幽远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传出,桃舒二人的脸色更为凝重,几度启唇欲言,却又止住了话语,带着忧虑的眼神迟疑地退出了里屋。
云曦情不自禁地环顾里屋的一切,刻花拔步床、烟霞罗帐、黄木木雕花小桌……这些都一一在她的眼前闪过,熟悉而又陌生,真实而又渺远。许是头先与江氏几人周旋得过于疲惫了,云曦的视线最后停驻在拔步床之上,猛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头重脚轻,一片天旋地转。胡乱将身上的外衫扯离,她跌跌撞撞地走至床边,一头栽进了柔软的被褥中。当厚实的被褥紧紧地裹住了自己的身子,云曦蜷缩成一团侧卧着,膝盖弯曲顶着胸腹,藕臂则环住了双腿。这一刻,一种熟悉的踏实感才渐渐席卷了全身,令她安心自在地陷入了黑甜梦乡……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天空中竟然毫无预警地飘起了干涩的雪花,飘飘荡荡,洋洋洒洒,轻柔而又安静地落到了地上,唯恐惊醒沉睡的人们。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些似真亦假的声音。云曦疲惫地睁开眼睛,帐幔之中一片昏暗,屋里的宫灯已经熄灭了,想来时辰已经不早了。帐外似乎有一阵脚步临近,她好奇地掀开帐幔,只见裹着一身寒气的夏辰烨掀帘而进,轻柔的纱帘在小夜灯的微弱灯光下摇曳。手定格在帐幔之上,云曦呆愣地望着夏辰烨想自己走来,从模糊到清晰,由渺远到真实。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随之变得清晰起来,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也都快速在脑中掠过,身体固有的保护能力促使她云曦从失神中恢复了意识。她迅速坐起身来下床穿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歉声道:“我以为夫君今夜还歇在书房,便先睡下了。”
当夏辰烨掀起纱帘,看到帐幔被一只娇小的柔夷撩起,微弱的灯光下。露出半张俏丽的脸庞,令他心神荡漾,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然而,梦境很快就破灭了,他又看到了那个疏离的神情重新回到了云曦的脸上,而樱红的朱唇所吐出的那句话更是令他如坠冰窖。也让他更深刻地明白了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是多么愚蠢,生生地将好不容易才肯跨出一步的云曦又推回了那个保护壳中。夏辰烨不敢再去看她的表情,头微微偏过。视线停滞在床柱上,心底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逃离的冲动。
对于夏辰烨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云曦心底满是诧异。他不是应该在书房吗?怎么会心血来潮跑到卧房来?难道今日江氏几人连番为难自己令他感到内疚了,所以才会回到这边来给自己撑场面,以免明日全府的人都以为她真的失宠了?若是夏辰烨果真如此具有“合作”意识。那么云曦也不介意将妻子的角色扮演得更淋漓尽致一些。她嘴角噙着笑意,走到夏辰烨面前。轻声说道:“夜深了,我替夫君宽衣吧。”说着便伸出手来想要为他解开衣襟,哪知道夏辰烨十分抗拒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让云曦的一双柔夷徒然地僵在空中。
云曦讷讷地放下双手,嘴边掀起了自我讽刺的冷笑。她怎么能忘了夏辰烨不习惯旁人近身服侍他呢,也许唯一的那次试穿衣裳也不过是他偶尔兴起的逗弄而已。也罢,既然夏辰烨喜欢自力更生,那她也乐得轻松省心。抬手掩住嘴角,云曦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那请夫君自己宽衣吧,我有些困,就先睡了。”她边说边转过身,几步走至床前,脱了鞋子便钻进了被褥之中。
夏辰烨知道方才自己又一次令云曦难堪了,但当那双柔夷探向自己胸前的那一刻,他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不想让她因此而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然而,回过神来仔细咀嚼,原来他心底最介意的是云曦带着“妻子”的枷锁来应付他这个“丈夫”,才会不禁思索本能地作出了这样的反应。
夏辰烨眼底闪过一阵慌乱,他不知道如何打破此刻的僵局。默默地脱去身上的外袍,将衣裳搁在屏风之上,覆盖着云曦褪下的衣衫之上,冰蓝色与樱红色在昏黄之中无声地交缠。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头坐下,莲花形小夜灯的黄晕从帐幔的间隙中照射进来,夏辰烨看到眼前的景象,双眸愈发黯淡。
五尺多宽的拔步床甚是宽敞,但云曦却躺在床的最里侧,紧紧地贴着墙壁,留出了一大半的空间。最令夏辰烨感到刺目的是,她此刻正是朝着里侧侧身躺着,留给自己一个纤细而倔强的背影,只有浓密的青丝顺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流淌至床中心的垫褥之上。
夏辰烨无力地闭了闭眼睛,随即躺倒在床上,他留心地避免压到云曦的乌发,尽量让自己靠近她的身子。然则昏暗的光线之下,他还是发现了云曦的纤背僵硬无比。于是,原本想要搂住她的长臂停在了半路,转而无奈地放在两人中间,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那柔滑的青丝,却不敢再做其他的动作。
云曦一躺上床,便逃避似的侧身贴着墙壁,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