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董卓的脸色变得涨红起来,他喝的酒有点多了,徐荣倒是面不改色,看来她的身体变化确实很大,起码现在可以成为“千杯不倒”了。当然,她的面不改色除了她自己能感觉到之外,在场的人也看不到。
牛辅和董璜等人惊讶的看着徐荣,董卓可是个酒坛子,没想到这个徐荣更惊人,喝了这么多酒,似乎一点都没有醉意。
董卓满嘴的酒气,他与徐荣面前的几案上都摆满了美味佳肴,有烤熟的鹿肉,有东海的鲜鱼,还有幽州进贡的海虾……这些原本属于皇上享受的“御用贡品”,现在被董卓肆意的享用着,毫无忌惮。
“徐先生呀,孤董卓……这辈子就是个粗人……”
董卓再次端起斟满了美酒的杯子,喃喃的说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向徐荣倾吐心声一般,他的语气既没有以往收买人心的那种刻意强调出来的亲热感,也没有对待属下的那种威严森然的恐吓,此时此刻的话语,很是真实。
“相国大人自谦了,如今董相国权倾朝野,可谓一手遮天,如何能算是一个粗人?若一个简简单单的粗人能达到相国的这一步,只怕天下之人,无一不愿做这个粗人。”
徐荣欣然的说着,既然董卓在她面前毫不做作,那她也对董卓和颜悦色,礼尚往来嘛。更何况,其实一直以来董卓待她也不薄。
董卓抿嘴一笑,就如同对待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干了!徐先生……没有你啊,孤如何会取得今日的地位?”
两人再次一饮而尽,徐荣放下酒杯,一摆手:
“相国总是如此说。但在下以为,即使没有在下,相国大人一样也会取得今日的成就。”
“哈哈哈……徐先生总是如此自谦!”
董卓放声大笑着,随即,他的眼珠子转了一转:
“徐先生千里奔袭,直指颍川……孤多问一句,先生的大仇,是否已报?”
徐荣略微顿了一顿,但随即便轻轻的点了点头,董卓何等聪明。她如此明显的怪异举动,任何人往深处一猜,都能想到。一定是为了仇家。
“报了啊?报了就好……报了就好啊。”
董卓抚了抚须,夹起了一大块鹿肉,放入了嘴中,大声的咀嚼着。待他咽下这块鹿肉之后,眼眸变得深沉了起来:
“先生为孤做了这许多的事情。为的……只是为了报仇?”
徐荣再次点了点头,她已经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
董卓见徐荣如此爽快的回答自己,他揉了揉因为酒意而略微发红的鼻子,瓮声瓮气的说:
“老实说…孤如今可谓是权倾天下,可是……很多东西,也不是孤能掌握的。譬如说关东那群鼠子,孤待他们不薄,他们却群起叛孤。唉。”
“关外诸侯,相国定然视之如草芥。”
“孤虽然看不起如孔伷、刘岱、乔瑁之辈……但,袁家三兄弟,孤向来待之甚厚,没想到他们也如此。”
董卓的表情变得痛苦了起来。徐荣静静的看着董卓,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以来不怒自威的董胖子。这个注定威震天下,名留青史,或者说还会遗臭万年的暴虐之徒,居然也有如此受伤的表情……
“孤,向来是一个看重情分之人,若非当年袁氏先人提拔于孤,只怕如今的董卓,依旧是西凉边地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抑或早已死在某处了……所以,孤善待袁氏,希望孤能与他们共成大事,名垂千古。”
“袁氏先人慧眼如炬,只可惜其子孙眼光狭隘,难成大器,他们是不知好歹。”
徐荣勉强说出了几句安慰董卓的话来,她不懂此时的董卓到底心里有多么“受伤”,但起码的几句宽慰的话,还是不难说出口的。
“徐先生,你今年多少岁数了?”
董卓突然问起了徐荣的年纪,令她哑然,一早便不打算如实交代,她今年过了四月才刚二十,这能说吗?
不过好在董卓似乎已经半醉了,他也并没打算听徐荣的回答,见徐荣沉默,于是他便继续自说自话:
“孤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
“相国大人身强体健,定能长命百岁……”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荣忍不住咧嘴邪笑,当然,人家看不见。她知道这个人活不了几年了,历史上,他在初平三年就要被部下杀死,如今已经是初平元年了。不过也无所谓,多活十几年与只能活两三年,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转瞬间的事情。
“当年与孤结识的好友,如今一个个都不在了人世。”
董卓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他的头稍微有些上仰,像是在缅怀故人。然后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徐荣:
“前几天,孤已经下令,让孤的部下将袁隗一家阖门斩杀……”
“哦。”
徐荣漠然的应了一声,袁隗就是袁绍的叔叔,也是目前袁氏一族中,在朝中最为兴旺的一家,把袁隗杀了,只怕除了彻底结怨与袁氏兄弟以外,还会被天底下所有的袁氏门生故吏声讨吧?如果不是董卓杀的,换了别人来,肯定连董卓本人都要声讨。
董卓竟然下定了如此决心,敢于与天下之士为敌,这董卓,还真的是老当益壮。
似乎看穿了徐荣的心思一般,董卓又喝光了一杯酒,呵呵一笑:
“这都是跟徐先生学的。”
“在下……?”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