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落遇的手机响了。
“遇遇,我们快到车站了。”电话里,传来大嗓门。
“你是?”
“哎呀我的妈呀,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落遇把手机拿远一点,试探着问:“大表姐?”
“是啊。我就说嘛,咱俩关系那么好,你怎么可能听不出我的声音。”
“我大概得二十分钟才能到车站。你们要是到了,就在候车室稍等会。”
“好。”
挂了电话,落遇懊恼没跟家里打招呼,让她们周末过来。毕竟自己不是老板,而是领工资的打工仔。翘班,她始终觉得心里不舒服。
二十分钟后,她在出站口寻找任翠翠的身影,却没有找到。
“大表姐,你们在哪?”落遇打电话,问。
“在车上啊。”
“你们还没到?”
“没啊。你到了?”
“我刚说了啊,我二十分钟能到。”
“越阳市不是老堵车吗?我还以为你会堵很长时间的车呢。你等下,我问问。喂,售票的,到越阳市还得多久?三十分钟?遇遇,我们还得三十分钟。”
落遇按捺住内心的不快,说:“好的,我知道了。我在出站口等你们。”
挂了电话,落遇耸了耸肩。
三十分钟后,出站口涌出一大堆人。
落遇盯着每张脸看,试图找出任翠翠。
突然,她的肩被人拍了下。她回过头去,吓了一大跳。
烟熏眼妆、烈焰红唇、火红色大波浪卷、低胸短裙、黑色丝袜、恨天高,这都不算什么。放眼过去,十个妹子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以着装奇葩吸引人的眼球。
吓人的,是雪白的脸,与黝黑的皮肤形成的鲜明对比。
皮肤黑,就别把脸抹得那么白好吗?
落遇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妹子如此夸张,而且一下两个;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马脸,只是一张年轻点,一张年纪大些。这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遇遇,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年纪大点的那位说。
“大表姐?”落遇试探着问。
“是呀。怎么样?我们这母女装美翻了吧?大家都说像是姐妹装呢。”任翠翠龇牙咧嘴笑,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落遇岔开话题,笑看向年轻点的那位,说:“这位就是靓靓吧?这么大了?”
“表姨,明天是靓靓十八岁生日,你和表姨夫打算送我什么成人礼物啊?”靓靓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住落遇的胳膊,大声说。
落遇平生第一次成为路人目光的焦点。周边的人都循着声音看过来。看完任翠翠、靓靓母女俩,最后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由惊讶变成好奇。
她轻轻拉开靓靓的手,去拉立在一旁的大大行李箱,说:“走吧,我车子停在对面的停车场。”
箱子倾倒、轮子滚起,她闪过一丝疑惑——里头装的是什么,怎么箱子这么轻?
轻得,像是个空箱子,里面没有装任何东西。
任翠翠快速从落遇手中接回箱子,几乎用夺。她大声说:“哪能让你给我们拉箱子呢。靓靓,你来拉。”
靓靓嘟着嘴从任翠翠手中接过拉箱杆。不过随后她开心起来,冲落遇说:“表姨,听说你家住的是大别野?”
“大别野?”落遇一愣。
“哎呀,就是大别墅啦。听说一层有九百平米,一共三层呢。”靓靓说。
落遇笑了,说:“你听谁说的?”
“我外婆啊。她说她早就知道,你们那些表姐妹中,你是福气最好的。她忘了前两年还在我家说,还不如不念大学嘞,都嫁不出去——”
“靓靓!”任翠翠大喝一声。
她打断靓靓的话,冲落遇咧嘴使劲笑,露出一大片牙龈,说:“孩子小,就喜欢胡说八道。遇遇,你别介意啊。”
靓靓回过神来,说:“哎呀,瞧我这张嘴,就喜欢胡说八道。表姨,你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
落遇笑着摇摇头,说:“二姨说得挺在理的。我呀,仗着自己是大学毕业的,长得还不丑,就挑肥拣瘦,真是好不容易嫁出去的。别看我嫁的是有钱人家,其实就是表面看着光鲜。”
“表姨,啥是表面光鲜啊?”靓靓眨了眨眼睛,问。
这眼睫毛刷得够长,都可以去扫地了。
落遇解释说:“我呀,跟你表姨夫家家境相距太大。怕别人说你表姨是为了钱跟你表姨夫结婚,所以表姨呢,只能能不用你表姨夫的钱,就尽量不用。”
“那多亏啊。都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这样,岂不是比我妈还惨?”靓靓咋呼道,“我爸还每个月给我妈三千的零花钱呢。”
“靓靓!”任翠翠低喝道。
她干笑了一声,说:“遇遇,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长这么大,还没活明白吗?嘴长在别人嘴上,你管别人怎么说干嘛?趁着能享受的时候可了劲享受,才是聪明人。李白不是有句诗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听见任翠翠能把这古诗说得这么顺溜,落遇突然想起来曾经,二姨经常夸大表姐作文好。
难道,二姨没有吹牛?
难得难得……
“表姨,这是你的车子?”靓靓一声尖叫,打断了落遇的浮想。
“是啊,怎么了?”落遇打开后备箱的盖子,想帮靓靓提箱子。
任翠翠一个箭步过来,抢先一步夺过靓靓手中的箱子,提起塞进后备箱。
靓靓说:“表姨,你这车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