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肆启尽情狩猎到傍晚,终于想到要停下了。
宫人与随从们忙里忙外准备生火烤猎物,梁肆启命人来请凌钰过去,凌钰去时,他们已团坐在篝火旁。梁肆启坐在上边,诸侯臣子在下,凌钰停下脚步静望了片刻,心中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她不想参加这样的宴会。
梁肆启已瞥见了她,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圆肚仿佛知凌钰心意,挺着大腹而来,朝凌钰行着礼道:“珍妃,天子不爱人在他人身前博了他的面子。”不是警告,只是善意的提醒。
圆肚虽对其他宫人冷脸相待,却待凌钰有一种奇怪的好。凌钰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梁肆启已命人准备好了烈酒,酒气熏天,让凌钰皱眉,极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爱妃,你喝一杯。”梁肆启让凌钰喝酒,又命人拿来先烤好的食物摆放在凌钰桌前。面对这酒肉,凌钰没有半分兴致。这些时日以来,她多少有些摸清了梁肆启的性子,接过浅抿一口,她知不可再拒绝他了。
但是面对这些烤熟的猎物,凌钰却如何都咽不下去。可是她忽然想到与陆?从魏国逃难到胡国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是吃的这些猎物,却因为身边的人是陆?,而有非常自然的心态,不会有这抵触。
装作不经意看去,陆?正端了大碗一口饮下碗中的酒。他们男子都是以碗喝酒,这一碗下肚,不知他可会难受。凌钰这样出神地想,梁肆启在她身边将她打断,“爱妃,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么?”
凌钰微愣,轻点头,“妾近日不喜食荤,天子勿怪。”
梁肆启略一沉吟,“那爱妃暂且委屈一下,先喝茶吧。”他又漫不经心道了一句,“寡人方才看你与云公立在一处,神情自然,像是故人重逢。你们方才都说了什么,也说来让寡人听听。”
凌钰微惊,梁肆启竟一直都在关注她么?“妾与云公并不熟识,百日遇见只是随意闲谈几句。”
梁肆启轻哦了一声,不大赞同,“云公,你已及冠了,寡人为你指一门亲事如何?”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不容有半分拒绝,云初九紧握着拳,却只能恭谦着道:“臣谢天子美意,百日遇见珍妃,臣下只是见了一礼,并未与珍妃熟识。”
“你们都向寡人解释得这般详细做什么。”梁肆启嗤笑一声,“寡人为你指婚,你不想知道指的何人?”
“臣下但凭天子作主。”
“寡人忽然想不起来谁可与云公相配,到此作罢吧。”梁肆启话锋一转,“今日狩猎尽兴,还得有劳陆公为寡人拾捡猎物,寡人想敬陆公一杯呢。”
陆?连忙起身,“臣下受之有愧。”
“不愧不愧,你还在婚宴上护过珍妃,寡人也该敬你。”梁肆启此刻突然转变成一个恭贺有礼的君子,让一旁的凌钰大为疑惑。
陆?的身份是臣,他自然不可要梁肆启来敬酒,“天子,这是臣下应尽的,不算功劳。”
“陆公是怕受不起寡人的酒?”梁肆启一笑,深邃的双目眸光一闪,“那让珍妃敬你好了,你也在婚宴上救过她,总受得起珍妃的礼了。”
陆?面容微沉,不再言语。他凝视陆?一眼,又朝陆?行礼,“臣下依旧有愧。”
梁肆启面上的笑容渐渐变冷,凌钰已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她忙端了酒杯起身,绽开笑靥,“陆公理应受之,妾代天子敬你。”裙摆迤逦,盈盈款步,她停在他身前,夜晚的凉风将她身上的淡香送至他鼻端,清浅的萦绕恍若梦中隐约若现的她离开的身影,他在无数个寻觅的夜晚辗转失眠,后悔不跌,悔自己为何没有给她她要的承诺。
出神了,他在出神。
游神了,她也怔住。
四目相对,只一眼,他收回目光,垂眸望着手中大碗的酒,“臣下先干为敬,珍妃可不必饮尽。”
他懂她,懂她不能喝酒,不喜喝酒。
凌钰控制不住,险些投入陆?的怀抱。掩袖饮下,烈酒入腹,浑身都是灼痛的。
陆?饮尽了杯中的酒后朝她礼貌地致了一笑,凌钰也泛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背对着梁肆启,她敢这样地笑。转身,她又要回到梁肆启的身边了。
终究不属于她爱的这个男子,他们之间还有今后么,今后他们会是什么样子?这天下何时统一,谁来统一,等乱世都成太平盛世,可还有那个他再许她安稳……
这样浑浑噩噩坐到深夜,梁肆启终于尽了兴准备回宫。回去的马车上,凌钰问道:“天子何时遣退诸侯归国?”
“你不喜欢看见诸侯?”梁肆启挑眉问她。
凌钰摇头,“妾只是奇怪,诸侯已因这场婚礼来胡太久,妾心有愧,怕各国国事有误,故而才有此问。”
“你为什么要有愧疚,你是寡人的女人,他们是寡人的臣子,他们理应尊你。寡人预备庆祝十日,这样才可彰显你在寡人心中的地位。”梁肆启双眸明亮,笑看凌钰。
凌钰不解,“天子……妾在您心中又是什么地位?”有地位?笑话!这个男人有佳丽无数,喜欢酒池肉林,喜欢左拥右抱,她怎么会相信她在他心中是有地位的。
“你是寡人最宠爱的妃子。”
“是这样的地位么。”凌钰轻轻一笑,这样的回答果真敷衍。自她之前,他也有过无数个宠爱至深的女人,但所有的结局不是堕入冷宫便是被无情赐死。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位,反倒因为梁肆启这一句话而醒悟,她得谋划,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