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疲惫深深袭来,陷入一片深眠里,凌钰已不知其他。
再次醒来,睁眼,天际透亮。
入目是斑驳树影里透出的阳光,觉得刺眼,凌钰忙闭上双眸,缓过来,才敢睁开双眼。四周很静,清风低语。凌钰这才注意到自己正靠在一棵大树上,忙起身,不远处的小道里,子陆正缓步朝她走来。
凌钰愧疚地说:“对不起,昨夜我睡着了。”不是睡着了,是累得昏过去了。
子陆手上拿了竹筒,递给她道:“先喝点水,我们还要赶路。”
凌钰接过子陆递来的水,昂首饮下后,才开始感觉自己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蹙着眉,她脸色略显苍白。
子陆这时轻叹了一声,“算了,再歇一会儿吧。”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他是为了她才多作停留,凌钰不愿耽搁了子陆。
可是话才出口,凌钰心底却又开始有了计较,沉吟好久,她道:“子陆,我还是回去吧,我是虎丘人,即使我娘不在了,我也是那里的人。”即使娘亲不在了,那里是她的家乡,她还是要回去的,她还要去处理娘亲的后事!
“你回去就是送死,你以为回去的路没有被魏军封住?”子陆冷声道,“你救过我,我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于你娘,我确实有愧。此刻你在我身侧,我必当护你周全。”
他说得沉着,望她的表情极是认真。一双深眸凝她,是恼,也是关切。凌钰偏过头,眸中哀伤闪过,不发一言。
风静静往他们身侧过,好久后,子陆又缓缓道:“乱世之中,你已经没有别的路。回了胡,我会帮你寻你父亲的下落。”
父亲,她还有父亲!
是呢是呢,就算她已没有了娘亲,可是她还有一个爹爹,娘亲生前的心愿就是想知道爹爹的死活。娘亲倒下的那一刻深深望她,用眼神嘱咐她一定要跟着子陆走,她孤苦一人,何必再去执拗。
“走吧,到了前路再歇。”子陆深知她的心思一般,已率先转头往前。
凌钰望他渐渐走出树林的身影,终究还是挪动步子跟上。
乱世之中,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又是翻山越岭的路程,凌钰几次摔倒,都径自逞强地爬起来,继续跟上子陆的步伐。
这样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凌钰终于累得顿下,“子陆,卞耶到底在哪里,有多远,要多久?”
“还有很远的路程。”子陆停下步子,回身道,“这里还是魏国境内,魏军知道我要回卞耶,那么前路都会封住,我们此刻走的是山路,不是大道。”
山路,所以会绕这么远!
凌钰连连喘息了好久,再起身,迈开步子,“走吧!”
逆境之下,已没有懦弱与退路。
一路仓促赶路,无心欣赏沿途风光,子陆安静极了,不爱说多话。凌钰憋得闷,于是开口:“卞耶到底有多远呢?”
“二十日可到。”
这么远!
凌钰欲哭无泪,脚步不由因为心底那份遥不可及而渐渐放慢。
只是子陆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回头道:“快些走吧,寻到村镇,我们找个地方歇下。”
他说完,又转过身,步伐依旧稳健。凌钰忙答:“好的。”又快步跟上他。
只是一路安静,她又问:“子陆,卞耶和魏国一样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天下江山都是一样,不同的只是风土文化。”子陆这样解释。
“那卞耶的风土文化又是什么?”
“卞耶是梁天子放权最大的小国,城中繁华,百姓安乐。”
这和风土文化又有什么关系?
凌钰只在心底疑惑,只是她不懂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到过魏国其他地方,不管子陆如何说,她虽疑惑,却也深信。“我曾经听镇上监门说,卞耶小王被魏国打得溃不成军,你跟随在谁的麾下,卞耶的君上是不是很无能?”
子陆突然停下脚步,凌钰还沉浸在疑问里,不料他停下,收势不住,倏地撞上了子陆。
这一撞,将她身上被碎石灌木划破的伤口撞疼,凌钰忙吃痛一声退开。
子陆回身来,微微挑眉,“卞耶的君上无能?你听谁说的?”
“啊?”凌钰疑惑,摇头,“只是听村人提起啊,卞耶小王不敌魏军,致使兵败。”
“所以你就认为卞耶小王无能?”子陆反问。
凌钰不知为何提起这卞耶小王子陆就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思考了好久,忽然明白,“你不会就是跟在卞耶小王麾下吧!”
子陆像是来了兴致,原本沉静的面容竟泛出笑意,他道:“是的,我是跟在卞耶小王麾下。”
“怪不得呢!”凌钰脱口,“难怪你会败落至此,原来卞耶小王真的无能!”
子陆轻笑一声,回身继续行路。
凌钰忙跟上,接道:“你回去了还是好好经营生意吧,此刻你已是逃兵,卞耶小王又已败落,定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她担心子陆上战场再遇危险,所以这样好心关慰。只是她似乎忘记了,一个小兵便可以让魏军大费周章地追捕,足矣证明他并非小兵这般简单。
然而她未经人事,丝毫不懂这些,所以并不往这方面想。
“国未安,不敢苟且。”
凌钰又道:“你好倔强,难道你不能为了家人好好生活下去吗?”
子陆前行的脚步忽然一滞,凌钰见他如此,已察觉自己失言。他脸色沉得吓人,她有些害怕,慌张道:“子陆,子陆……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