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骑着马一路往琴罗江,路上吃饭时棋圣都要喝酒。
棋圣姓方,名行洲,南吴人,八十多岁了,终身未娶。棋圣痴迷武术,痴迷下棋,痴迷美食更痴迷美酒。在为明轻凡办事以前,棋圣过着四处游荡的日子,他的人生目标是:吃尽天下美食,喝尽天下美酒,与天下棋手对弈。
简单地说,方行洲在南吴也算一号人物,年轻时水波七旋掌罕逢对手,在江湖上有响亮的名气。后来,方行洲越来越痴迷下棋,又淡泊名利,几乎不与人动手,所以在江湖上慢慢被人忽略了,相反因棋艺高超,博得了棋圣的美名。
所以,他的棋艺比他的武功更要出名,所以,别人只记得他叫棋圣,却忘了他本来的名字。
到后来,方行洲觉着方行洲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极陌生的。
而除了行为特别孩子气,生活习惯有些怪异外,棋圣真算一个很好的老人。
这么个棋痴怎么会为明轻凡办事?棋圣吞吞吐吐地跟我讲了原因。
原来,棋圣说他下棋三十多年未逢对手,是一个谎言。早在七年前,他就战败了,且败得一塌糊涂。那一年,棋圣与明轻凡对弈了一百局,但百战百败。
于是,明轻凡对他说:“今后,只要你替我办事,我就不说出去。”为了这点虚荣心,棋圣竟与明轻凡达成了交易。
“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棋圣郑重地跟我说。我相信这个老人。
我们每天都只睡四五个小时,饶是如此还是比明轻尘慢了两天的行程。
前面到了杏花村,我们坐在农家小店里,喝着甜甜的杏花酒。老板娘告诉我们,两天前皇帝的大军经过这里。
“艾豆,我发现你挺有潜力的,酒量在老头我的培养下越来越好了,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练水波七旋掌了。
“谁爱练谁练去,我可不学这毁容的武功。”我继续抿了一口酒。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少少地喝上一点会让人心情大好。
“好多死人呀,成片成片的,听说是一夜暴亡的……”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夜暴亡!我震惊地站了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听说死的大部分是西秦的士兵……”
“两位小哥,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们也是听逃难的人说的。西秦打过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士兵一夜暴亡,听说有一两万人一夜暴亡呢。”
“这一定是上天的遣责。是上天替我们南吴收拾了这些贼人。”说话的是农家小店的老板娘。
上天的遣责!西秦士兵一夜暴亡!他们的对立面南吴人是高兴的。
顾不上吃饭了,我拉起正喝得高兴的棋圣,上马赶路。棋圣顺手抓起桌上的两坛酒。
越来越接近琴罗江了。我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再走三十多里,就到琴罗江了。”棋圣坐在马上,喝着酒,“艾豆,要不要来一口。”
“没心情。”真没心情喝酒。路上逃难的人已越来越多,昨天看到还是一群一群的,现在却是一批一批的。
都是南吴的百姓,携老带幼的,还有一箱一箱的行礼。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人群中不停地哭着。我心里一动。拉着棋圣近前,问她怎么了?
女人见我问她,哭得更伤心了。
“棋圣。有没有钱,拿一点。”
“你要钱干嘛,你一路上吃老头我的,喝老头我的,要钱干嘛?”
“哎。别那么小气。快点,拿点出来。”
棋圣不情不愿地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我。我将银子塞到女人手中。因为她的衣服破旧,也没有背行礼,这兵荒马乱的,多点钱傍身总是好的。
女人接过钱,呆愣了一下,随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收起钱就走了。我始终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但这不重要,因为我也无法停下来帮她。
“你这是求心安。”棋圣在边上嘀咕,他说中了我的心事。但求心安又怎么了,人有时做某些事,求得不就是一个心安吗?
“不要太自责了,这场战争本来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而幽绿绝命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棋圣示意我上马,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有些像智者。不,确切地说,他说这话的神情有些像师父。
骑着马继续前行,很快到了琴罗江畔,远远看到了驻扎的军队。
“是明轻尘的军队。”我看着前方,不知该怎么办?但就这样闯进军中,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
“天很快就黑了。夜深一些,我们先去找大公子。”棋圣又在喝酒。
这次,我同意他的想法。我也想去看看被“囚禁”着的明轻凡。
我们坐在江畔的密林中吃了些干粮,喝了酒。我喝了一点,棋圣喝了两大坛。他是在积蓄力量,也许晚上会有一场大战。这水波七旋掌真是个麻烦的武功。
入夜了,我拈起飞行咒,跟着棋圣向明轻尘的军中飘去。离开了那么久,又回到明轻尘的军队中了,但这次我不是俘虏。
棋圣的轻功不是盖的,我在他的带领下轻易躲过了防线,我们在军中四处寻找,但是却找不到那辆囚车了。
明轻凡去哪儿了?
“棋圣,我们去主帐看看。”
棋圣点头,“艾豆,跟紧我。万一有什么事,都要跟着我先跑。”
“知道了,打不过就逃。”
“对,就这个理。艾豆,你真像老头我,以后就承老头我的衣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