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清姐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经护士长提醒才反应过来,赶紧加入抢救行列,可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做什么事都不利索。
“快。快。叫主任,插管。快打电话,会诊。会诊。”
所有人都因为对来人的熟悉而显得有点慌乱,一时间都失了阵脚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倒是刚刚闹情绪的余元见状立刻打开了抢救车开始抽药。
清姐情绪激动,颤抖着双手,连着打了两次针留置针都没有打进,急得直掉眼泪。
最后还是护士长果断,一把抓过留置针,也不管消毒不消毒,刷刷两下就开通了三路静脉。抽血,加药,补液,那都是瞬间的事,一点也不含糊,插管。呼吸机,心电图,一一跟上,很快一切都恢复到了井然有序的状态下。
外科主任们匆匆赶来,院领导们也来了。抢救氛围变得更加凝重紧张,胸外按压一刻也没停过,除颤也除了好几次,依旧没有什么很好的反应。
主任们愁苦着脸摇摇头,更是加重了不好的预感,走出抢救室和匆忙赶来的内科医生讨论目前情况和救治方案,院领导则开始着手了解情况,神色惆怅,公安赶到现场的时候整个抢救过程已经进行到维持循环的一步,大体是没什么起色了。
同事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对同仁的敬畏勉强还继续做着工作,各个都是满头大汗,略显疲态,最主要的还是精神状态,内心更是波涛汹涌。
整个急诊科里挤满了人,丁旭想关心也力不从心,被挤着一路往外倒退,保安们过来疏散人群,似乎是认出了她,倒也没怎么管她,并未将她清出场,可她也不忍心看着无力回天的场景。
筹措之间,不经意的回头,正看见了文主任的老婆,她穿着笔挺的护士服,没有佩戴赝帽,直直的站在拐弯处的墙角,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悲伤情绪,干裂的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苍白失血,看得出她呼吸得很沉重很费力,熬红了的双眼睁得又大又圆,可硬是不肯流下一滴眼泪。
夫妻做到这份上,已经不能再用言语来表达什么感观了,作为旁的人,我们无法去想象她是在恨还是在爱,也无法去评论她是无情还是情深,明明也是很伤心很难过,可能多的更是无奈,那又能如何呢?
她就是那样远远的站着,看着,悲伤着,最后一个人默默转身,孤独离开,就像从没出现过,也从没悼念过一样。
夜晚降临,丁旭选择留下来,一直等到清姐下班,默默陪她找了间咖啡馆坐下,两个人并不聊天,只是点了咖啡,然后沉默。
清姐间断的拨打着电话,而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有一点清泪滑落,被她用手背深深擦去,然后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的双手一直剧烈的颤抖不停,因为连续一个多小时的胸外按压,也因为久久难以平复的心情,抢救了三次,最终文主任还是走了。
咖啡杯里混黄的液体冒着热气,从一开始的腾腾直上到后来的奄奄一息,最后化为一杯宁静。
丁旭盯着它,突然就想到了一抔黄土。
那时候,还是在高中,语文老师不知道是讲到了什么内容,突然联系到了这个字,半开玩笑的说猜一猜这个是什么字,读音怎么念,那个字就是抔。
调皮的男同学说不认识的字就认一边,叫一不黄土,又有男生爆笑着说,你傻啊,老师既然会这么问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猜还是读杯,一杯黄土。所有的女生们看着他们两拨人吵的欢腾,在老师的教导下永远的记住了这个哀伤的字,念做pou,一抔黄土,那是人最后的归宿,化作一个小小山头,混黄而凄楚。
时光还是按着自己的步调慢慢走着,从容不迫,并不因为旁人的干扰而移步错位。就这样静静的,等到客流涌进,再等到人丁稀疏,清姐才终于放弃拨打电话。
丁旭知道她是在找好朋友,那个叫江琴慧的女子不是逃逸了,而是逃避了,她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嫌疑,请大家不要误会,她只是打过许莲,找过领导。吵过架,闹过离婚,但是文主任的死与她无关,至少没有直接关系,没有人会说她做对了。但也没有人能说她做错了。
文主任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跳楼的。当时他的学生做完化疗病人的病历汇报刚离开,走出几步,想起老师可能不会去食堂吃饭。就又折了回去,打算问他要不要帮他打份饭,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示意之后,学生就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去了,谁知道这一次的进入就只能最后看一眼老师的背影。
一切都显得仓促而莫名,却又在情理之中。
莹姐催促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沉思,丁旭仍不放心,罔若未闻,也不挂断。也不解释,任她急促的响着,她决定了,坚持着,陪伴着,她不能放任清姐一个人。
最后实在扛不住。丁旭不得不叫来了清姐的老公,印象当中她只见过他几次,斯斯文文,话语不多,通常都是清姐说什么。然后他干干的应一句是。
他很平静的走过来,戴着副金丝眼睛,回绝了点餐的服务生,挨着清姐坐下,很从容,很平静的告诉她儿子已经睡了,自己可以陪她再呆一会儿,但是不能太久,他怕儿子找妈妈。
清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