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愿意说是我的计划,只不过,我实际上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太平公主指了指一旁的独孤讳之,含笑道:“他虽然是武将,可是心细如发,运筹帷幄不逊于文官御史,又有谋断的魄力。早在他从边关被召回长安之初,就已经到我这里拜会过,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希望能够得到我的支持。”“幸亏有了公主的指点帮助,才能够保徐敬明不死,顺利供述出谋逆名单。”独孤讳之谦逊的补充道。
虽然生出几分刮目相看的敬佩,李重俊却还是对这个年轻的将军没有半点好感,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独孤将军果然好胆色,倘若当时姑姑并没有与你合谋,而是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足够判你个欺君罔上的大逆之罪了。”“从前末将虽不经常在京中走动,可是第一公主的美名却广为流传。”独孤讳之冷冷的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聪慧英明如公主这般,又如何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澄清御宇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相信那三十四人的名单也是出自姑姑之手吧?”李重俊紧紧盯着太平公主,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他在心中盘算着,为什么这个谋略著称的女人,会如此轻易告诉他如此机密之事。太平公主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将盖在怀中儿子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轻声道:“确实有一大部分是我的主意,可是有几人却是独孤将军的目标。不然你以为他运作三年之久,只是为别人作嫁衣裳吗?”
李重俊将目光转向独孤讳之,却从那张冰雕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将军如此年轻,又如何与那些大臣结下深仇,要如此报复不可?”
“这就说到点子上啦!”太平公主突然笑了起来,她这种笑容总是会令李重俊遍体生寒,就算是在温暖如春的椒房中,还是强忍着打冷颤的冲动:“俊儿,你还记得垂拱四年平复诸王兵乱的时候,张光辅曾在豫州越王府,活捉了琅邪王的yòu_nǚ李霓裳吗?”
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击穿了李重俊的胸口,他的身体在圆凳上晃了晃,马上又强作镇定:“是、是的,姑姑,侄儿还记得。可是,后来不是听说李霓裳在押解进京的路上,死于驿馆火灾了吗?”他不知道太平公主为何在这里明知故问,只觉得她的脸越长越像狐狸......
“那都是后话了。”太平公主不耐烦的摆摆手,看了看一旁的独孤讳之:“我现在告诉你的,是独孤将军与琅邪王yòu_nǚ的渊源。他本是琅邪王属地博州关守之子,他的母亲是琅邪王独女的乳娘,倘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里,他便是李霓裳的奶兄。不过两个人一同长大,亲密无间,倒也情同手足,后来琅邪王事发,越王府被屠,那姑娘被官军活捉,两个人就此分开了。”
她有意说得轻描淡写,却难以忘却十多年前驿馆那幕,熊熊火海中,那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
李重俊惊愕万分,半晌说不出话来。此刻他万分确定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绮罗一定知道这位将军究竟是谁,却不愿意和他相认;第二件事,是母狐狸般的姑姑肯定没有告诉过他,李霓裳并没有葬身火海,而是好好活在她的商团中;第三件事,是姑姑也绝对不希望自己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所以脑袋里左右盘算,他只能憋出句不咸不淡的话:“竟然如此...我明白了。”
太平公主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因此这次三十四人名单中,有不少便是当年与剿灭诸王兵乱有关的大臣,这些个全都是挺武反李的铁杆党徒,多死一些倒是挺好。”她很少如此清楚明白的表达自己的立场,李重俊只觉得心口一热,便正襟危坐,异常严肃的看着她:“姑姑,侄儿今日前来,正是想对姑姑表明心迹。”
“哦?”太平公主斜眼看他,揶揄道:“义兴郡王觉得方便开口了?”
李重俊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独孤讳之,横下一条心,低声说道:“传说圣上近日龙体不安,宫闱中传出不少立储的谣言。李氏皇族多年来屡遭横祸,人丁稀薄,如今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便是我父王,可是那武三思深得圣上宠爱,又是武氏家人,还与那上官婉儿一向交好,因此也不能排除,他会成为太子的可能!姑姑,倘若皇权继续旁落,我李姓天下就真的要覆灭了!”
太平公主沉下脸,缓缓道:“我虽然是李姓公主,但母皇一向待我不薄,武氏宗亲也没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莫说那武三思确实是个有点才干的人,但说你父亲李显,却是个扶不起墙来的阿斗。当年高宗驾崩,他原本便坐上了龙位,却因为纵容韦氏专权被母皇厌恶,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个性格懦弱,分不清轻重的庸人。到底要将天下交到何人手中,你以为武皇不会在心中衡量吗?你又如何能够说服她,放弃更有才干的侄儿,选择一个软弱无能的郡王?”
她一口气说完,语调中带着强势和不容置疑,李重俊却毫无退缩之意,倒令太平公主有些惊讶,她总认为这个貌美如花的侄子,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浪荡子,如今在她面前,却露出了坚毅英武的神色,并非昔日那个胆怯柔弱的少年了......
“姑姑。”李重俊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闪烁:“倘若有一天我做了皇帝,宗庙之中断不会有姑姑的牌位,只有我的母亲,才有资格配食太庙,承继无穷!”
此言一出,连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