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绮罗在公主府门前吃了闭门羹,这厢李仙惠带着瑞朱正在集市上逛得开心。
她主仆二人穿着一身胡服男装,带着纱冠,脚踩乌皮长靴,活脱脱两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皆因前几次女装出行,总是被随行的嬷嬷、府兵将消息传到庐陵王那里,让她们没少挨骂,于是便换了男装,偷偷溜出公主府,到集市上游玩来了。
“小郎君,你看那边!”瑞朱好容易将称呼叫顺了口,手指着前方兴高采烈的嚷道,李仙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东市北门架起高高的木楼,似乎要表演什么杂耍,连忙带着小婢子随着人流往那个方向走去。眼下快到过年,京城集市越发热闹起来,贩卖年货的小贩与街头艺人比往日更加卖力,每一家商肆门前都挂着火红的灯笼,欢庆的气氛越来越浓郁。
快到北门,李仙惠突然停了下来,瑞朱不解的拽拽她的袖口:“怎么了?”
“你看那老人家,天寒地冻的真是可怜啊。”永泰公主视线所及,是一个蜷缩在牛车上的卖炭老人,虽是寒冬腊月,他却衣衫单薄,遍身染着木炭的脏污,看他紧抱双臂的手,上面满是裂口,虽然冻得浑身颤抖,却还是立于集市之上,期望能够卖出去更多的木炭。
瑞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您久居深闺,没多少机会见到市井百姓的困苦,像这老儿般凄楚的人还有的是呢......”“就算是有的是,只要能帮到一个我便满意了!”李仙惠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向那卖炭老人大步走了过去,只见老人的牛车上还落着满满的木炭,今日并没有卖出去多少。
“郎君,您是要买木炭吗?”老人见她走近,忙直起身子,充满期待的看着她:“我老汉这些木炭,可都是终南山中上好的木材烧制而成,少烟耐用,你买回去断不会后悔的!”
永泰公主微笑地看着他,点点头:“老人家,你这一车炭要多少钱?”
老人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比出五个手指:“一车炭,只要五个通宝钱......”“我付给你十个,就是要劳烦你多跑一趟。”李仙惠伸出手,跟在身边的瑞朱忙从钱袋中数出十个通宝钱,递到她手上:“请你将这一车炭送到永泰公主府上,就在离此处不远......”
“这、这...”卖炭老人看着落在自己手心里黄灿灿的通宝钱,激动地浑身颤抖,简直跟见了活菩萨一般,只想给她磕下头去:“郎君!您放一百个心,我立刻就送过去!不会有半点差池!”“天寒地冻,慢慢走没有关系。”永泰公主微笑着对他柔声说道,语毕,便带着瑞朱转身走开了。
回头看看犹自冲她们作揖道谢的卖炭老人,瑞朱不解的问道:“小郎君,您要那车木炭做什么用呢?公主府上烧饭用的木炭都要比那好得多,何不直接将钱送给他就行了?”“世上一物一木,都是有自己的尊严,就算是贫贱年迈之人,他也并没有沿街行乞啊。”李仙惠平静淡然的说道:“我们可以帮助他,却绝没有权力践踏旁人的尊严,我瞧着那些木炭也没有不好,回去以后告诉管家,以后尽量就用这位老人家的木炭吧.....”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骚乱声,主仆二人连忙回头,就看见三骑高头大马从东市北门蜂拥而至,转眼便将卖炭老人围了起来!
马上的人全都穿着淡绿色的宫装棉袍,各个面白无须,乌冠束发,眼见便是宦官的打扮。见到他们,集市上的商贩纷纷走避,可那卖炭老人的牛车转圜不便,就被拦在了大街上。那为首的晃了晃手里一卷帛书,尖声尖气的说道:“宫中下诏,为了准备春节庆典,需要采购大量的物品,因此特开宫市!你这车炭咱们买下了,快解下车来吧!”
卖炭老人见另外两个宦官下马,上前来要将牛车解开,连忙张开双臂阻拦:“官爷们!万万不可啊,我这一车炭已经有了买家,人家连钱都给过了,怎么能够货卖两家啊?!...”“你这乡下人真不识抬举!天大的好事落在你脑袋上了,还不晓得吗?!”宦官坐在马上凶狠狠的看着他:“你这些破木炭有幸能运进宫中使用,是你这粗鄙老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既然已经有人付过钱了,便就当做是孝敬圣上的吧!动作快点,快把车解下来!”
两个小宦官忙着将车子从牛背上卸下来,卖炭老人急得直跺脚,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去,一头将那两个宦官撞得四仰八叉,躺倒在了街面上!老人气喘吁吁地嚷道:“我老汉虽然是乡下人,可也是明白两分道理,我收了人家的钱,就需将木炭送到人家府上,就算你们是宫差,也大不过这个道理!”
那些宦官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情,马上涨红了脸皮,勃然大怒:“好老儿!你真是活腻了!今日不让你七荤八素,就不知道宫差的厉害!”说着,骑在马上的那个也跳了下来,三个人围着老人一顿拳打脚踢!可怜那老人年老体衰,哪里挨得住三人的踢打,很快便瘫倒在地,周围人看着敢怒不敢言,也没有人上前阻拦。
李仙惠远远见到这一幕,怎能继续隐忍,快步上前断喝一声:“你们这些狗东西,逞什么威风?!”
三个宦官见竟然有人敢路见不平,立刻停止了殴打老人的举动,转过身来,看着这两个瘦弱矮小的少年人。这些人全都练就了看人下菜的本领,见他们虽然衣饰华丽,但是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