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居被查封,木氏商团其他的产业却还需继续运营。
木绮罗所接手的主要行业,就是太平公主分设与长安城中各处的十二家绣房和东西两市中八家最大的绸缎肆,一年未归,她除了烦恼似锦居无法正常营业的问题外,还要开始整理商肆、绣房一年来的账簿明细,处理堆积如山的琐事之余,还要抽出时间去拜见太平公主,想办法向她解释为何自己一年疏于问候。
从太平公主府出来,绮罗坐在马车上陷入沉思,这位位高权重的公主非常人等,看她的神情话语,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此前的行踪,眉眼间带着几许洋洋得意,显然将宝押在义兴郡王身上,让她尝到了游戏胜利的甜味...“狡猾的老猫!”绮罗狠狠嘟囔了句,却露出笑容来,在愚蠢的烂好人和聪明的坏人之间选择,她总归还是喜欢后者多些。
透过车窗的纱帘向外看,能看见跟在马车边上步行的金枝,她一天天更加消瘦,不知中了什么邪,虽然每天还是勤快无比的里外忙活,可总是像一具缺少灵魂的驱壳。绮罗尝试询问原因,想知道她和马怀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两个从小到达从未分开过的男女,短短一年间竟然形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可金枝却没有正面回答过她,不由让她有些怀疑,难道是马怀素仕途顺利,因此移情别恋了哪位千金?...
正胡思乱想,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下,嘎然停住了!
“小姐!没事吧?!”车外的金枝趴在窗边。慌忙查看绮罗的情况,她摇摇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不等金枝回答,就听见马车外传来车夫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妇人不长眼睛吗?!就这么打横里冲出来,撞坏了你倒是算谁的?!”“我没长眼睛!?你头顶上生的那两只才是出气的吧!”回答他的是一把稍有些年纪的女声。说话铜锅炒豆子似的,又快又脆:“没看见老婆婆的菜摊摆在这里吗?你把车赶过来,眼看就要撞上,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呢?!”
车夫冷笑一声。嘴里不干不净起来:“外地来的吧?你他娘的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吗?!我家主人便是西市半条街的主人,看得上你这半钱不值的菜摊?!撞了就撞了,谁敢说个不字?!”
听到这里,绮罗坐不住了,也不等金枝来接,自己掀起车帘边跳下车去。就见西市这条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正如车夫所说,没人敢当面指手画脚,百姓虽然不知道木氏商团与太平公主的关系。可人人都知道木夫人和商团的势力。自然也不愿意招惹这位夫人的养女。但见那车夫正双手叉腰站在车前。跟他两相对峙的是一个年逾五旬的妇人,粗布衣裙,寻常打扮。身材却极是高挑健壮。
看到她,绮罗面纱后的嘴巴张开了便合不拢。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见她下车,车夫连忙收敛了嚣张的气焰,跑过来点头哈腰:“小姐!您就去车上候着吧,仆马上赶跑这泼妇!您就不用在街上抛头露脸了!...”“你到边上去,小姐自会处理。”金枝却也是见不得他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厌恶的在旁呵斥道。
石喜娘转头看着车上下来的女子,她在京城呆得这几个月,倒是听说了不少关于木氏商团及其主人的绯闻逸事,据说这私生小姐以前还是位花容月貌的美人,但是由于跟某位公主争风吃醋,被毁了面容。看眼前这女子面蒙轻纱,仆役前呼后拥的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品行败坏的私生女无疑,于是她便扬起下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就是主人吧?带条恶犬出来还不拉紧些,乱咬到旁人怎么办?!还是你这主人也无二致,一路货色罢了?”
“你、你这妇人怎么回事?!”金枝气的脸色通红,抬头看着这比自己高出半头、一倍体宽的妇人:“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出口伤人呢?!...”“伤的就是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破烂货!”石喜娘瞪起眼睛,将夹在胳膊下的竹筐往地上一扔,吓得金枝后退半步:“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当街横行霸道了?!这老婆婆在西市卖些青菜,一天也就赚几个铜板,若是叫你们的马车撞翻了,叫她今天去喝西北风吗?!老娘今天就要好好跟你论论理,不低头道歉就不许走!”
金枝被这妇人的魁梧体格和磅礴气势吓坏了,回头搀住绮罗的手臂,却发现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只当是她也又气又怕,却叫这新罗女子突然升起强烈的保护欲,她猛地转身再次迎向石喜娘:“马车是畜生拉的,跑偏也是自然,我来给这位老婆婆道歉,有什么损失,照赔就是了...”“你也是个仆婢而已,要道歉还是赔偿,轮不到你!”石喜娘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一挥,就将金枝拨到一边,定定站在绮罗面前:“你是主人,你来道歉,今天这事才算完!”
“你、你无理取闹!”金枝眼看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再这么闹下去,明日长安城中又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于是着急起来,冲着旁边的车夫大声道:“快去报官!小姐被人当街拦下欲行不轨,还不快去找官兵来救?!...”
“等等。”绮罗突然出声阻拦,将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引到她的身上,她之前一直不言不语,众人都以为是吓得,不知她开口是要求饶还是问罪,围观的百姓商贩全都看得津津有味。就见木绮罗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石喜娘,抬头看着她,石喜娘毫不示弱的瞪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