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华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同林煤矿,等他来到机修班工作间的候,机修班班长方桂生已经在里面了。
方桂生和周建华一样,也是住在文贡河以东,离同林煤矿的路程比周建华还要远,为了不至于迟到,他每天给路上留的时间余量比周建华还多,自然就会到的比较早了。
“方班长早上好!您这么早就到了呀?!”周建华向方桂生问了声好。
“小周师傅来了呀,你也挺早的嘛!”方桂生笑着回道:“呵呵,小周师傅呀,你还是别喊我班长班长的,咱们机修班就这么两三个人,被人家听到了要笑话的,你就喊我老方好了。”
方桂生是省直属的江南省化工机械厂退休职工,骨子里有着一股国企老技工师傅的自豪与自负,对这种社办小煤矿不入流的机修班的名号是不屑一顾的。在周建华出现以前,方桂生一直是以同林煤矿最牛技师自居,整个矿上,除了陈国栋这个矿长,他谁都没放在眼里。
但昨天周建华却以惊人的方式,当众展现了过人的电气维修技能,令方桂生暗自惊叹。方桂生自忖,即使是在他所在的江南省化工机械厂里也找不出一个能在电气维修上超过周建华的技师,这足以让方桂生对周建华暗自称奇、另眼相看了。
“呵呵,那好吧,我以后就喊您方师傅吧!”周建华笑着说道:“您也别喊我什么小周师傅了,就喊我小周好了,我对咱们这里的维修工作没啥经验,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方桂生呵呵笑道:“好!我就喊你小周了!小周呀,你也别太谦虚,你的水平我多少也看得出来一点,你是高深莫测啊!我们以后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吧。”
“方师傅,您过讲了。我知道您是国营机械厂的老技师了,我哪敢在您的面前造次啊!”周建华谦虚地开了个玩笑,又问道:“方师傅,您看我的工作怎么安排?”
“你的工作安排嘛,说实话,我现在也不好怎么安排,现在暂时没有啥电气方面的东西要修。”方桂生回道:“我的想法呢,你刚来,就先熟悉熟悉我们的工作环境吧,平常就和我们一起巡查检修设备,你看咋样?”
“好吧,那我今天就先跟着您到处看看,帮您打个下手学些经验吧。”
周建华回道。
这时候电工庄明辉也到了,见到周建华便热情地上前来打招呼。
庄明辉三十多岁,身材瘦小,是同林公社的社员。他“高小”毕业后做了公社里的电工,自从进了同林煤矿做事后就一直在机修班。他虽然做着机修这一行,但限于文化水平和生活环境的制约,对机电产品的知识一直停留在“看得见摸不透”的水平上,虽然有心想学点专业的知识,却一直不得门而入。
庄明辉昨天见识了周建华出神入化的维修本事,特别是得知周建华进了维修班后,心里便存了要向周建华拜师学艺的心思。这个年代在农村长大的人,在城里人面前总有一种谦恭的心态,即便是对年少如周建华这样的城里人,庄明辉也一向是恭让有加,何况周建华是真有本事,庄明辉是不会介意给身高也超出了自己半个头的周建华当小弟做马仔的。
所以今天周明辉一见着周建华,就一口一个“周师傅”地和周建华打招呼献殷勤,还把自己的位子也让给了周建华坐,自己则搬了个木头箱子过来坐下来,拿了个继电器边拆边陪着周建华聊天。
周建华环视了下机修班的这个工作间,面积大约有百把平方米,里侧靠墙有台旧的苏式普通车床,还有电焊机、气割、气焊设备,台式钻床、钳工台等几件主要维修设备,一些板材、型材和工装器具散乱地堆在墙角或倚在墙边的工具柜上,方、庄两位师傅各有一张办公桌摆在工作间门口附近。
整体来说,工作间里的设备工具等的配备简单实用,能对机械设备做些简单的修补性工作,但是对修补的工艺技术水平就不能期望太高了。
周建华见方师傅此时正埋头琢磨着一个拆下来的链环,翻来覆去地看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方师傅?这个链环有啥问题吗?”
“哦,这链环……很麻烦……修好了才用了才几天就报废了……”方桂生皱着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修了两次了还是这样,那台刮板机这些天一直没法用……”
“哦……那您是怎么修的呀?”周建华看了看方师傅手上那块严重磨损变形而且被严重腐蚀的链环,显然这是刮板输送机上输送链条的一节。
“我找了条同样规格的报废的链条,从上面选了一节给换上去,结果用了还不到三天就成这样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两次都这样。”方师傅喃喃地说道,忽然又诧异地抬头问道:
“小周,你对机械维修也懂吗?”
“哦,我也不是很懂,知道一点吧。”周建华谦虚地说道:“我听说,像我们刮板机上用的这类矿用链条,要求是很高的,不知道您在换了这个链环后有没有做过相应的热处理呢?”
下过井采过煤的周建华是知道刮板输送机的使用情况的,它上面使用的矿用链条在生产中是要长期浸泡在富含化学物质的地下水里的,链条腐蚀很快,还要面对大强度的生产磨损和金属疲劳问题,不光是要强度高、韧性好,而且还要耐磨损、耐腐蚀,不论是对材料的选用还是对加工过程的热处理工艺的要求都是非常之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