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终于熬到了。他来了,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喊,“娘子——”
那样魅惑蚀骨的词,他一生也只对着她喊过那一次,那一次她为他以死相逼。
后来,他给了她一个女人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虚荣,唯独没有爱。
他天生似乎有一种魅力,总是能发掘每一个女人不为人知的好处,不为人知的美丽,他像一个拓荒者,不断挖掘出新的美人,并且乐此不疲。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此生都不能移开眼的男人,看着他亲吻别的女人,看着他为别的女人而笑,从贵妇到dàng_fù,她的夫君当真是有教无类,全都一一悉心教导。
而她只有每晚每晚,独守空房,依靠吸食房间里他曾驻留过的气味生存,她贴身穿着他的寝衣,紧紧裹住身体。她在熄了灯的夜晚,轻轻呓语他的名字。
冰清、冰清
许冰清
……
日子过去十年,这十年里他和她都过着相敬如宾在外人看来堪称模范的夫妻生活,她的愿望已经变得越来越低,她想着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的那些传闻一如既往,只不过从来都是过眼即散,他对那些女子每个都好,每个都不好。和当年的余晚晴一样,那些女子之中,许冰清从未说过他要娶谁,也从未回头。无论坊间如何盛传他某日为了某个女子如何痴狂如何惊世骇俗,余晚晴也知道,那只能说明他离开时会更加决绝。
她甚至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蝴蝶,爱所有的花,却每一朵也不留恋。
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她想着是因为他是个浪子他没有心所以他才不会爱上自己,她这样想着,觉得他对自己似乎比那些女子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好,她甚至在漫长的苦痛中尝到了甜蜜。
直到那一日,他带回一个女婴来,一个特殊的女婴,不是他和他玩弄过的任何一个女子生下的孩子。
而是他最爱的一个女人。
最爱的,余晚晴一下子觉得她这么多年来辛苦构建的堡垒顷刻之间全部倒塌,跌得粉碎。原来,他不是负心人,只是他从来不爱那些女人,正如他也从来未爱过她一样。
那天,他抱了她,为了那个孩子应该要有一个娘亲,他抱了她,一个她等了十年的拥抱,他给过以后,以后她的一生都无法再得到。
十年的拥抱,拥抱过后成为绝响。
她为了他这个拥抱,悉心照料那个孩子,就好像那是自己的孩子,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身上也流着他身上的血,因为他会为了那个孩子偶尔对她笑笑。
她爱那个男人爱到了极致,于是那个孩子成了寄托。
可是很快,她连这最后一点寄托也没有了,那个孩子渐渐长大,和她的母亲一样又快又狠的夺去了他全部的爱,全部全部的爱。
她第一次看到,他也会那样专心的爱一个人。可是她的心好痛,她宁愿他从来都不会爱上谁,从来不会。
她在日日目睹他对那个孩子的爱里了已残生,她在对他的思念里耗尽心力。
但是,即使这样她也甘之如饴,因为她还可以偶尔看见他,因为她天真的以为,如此就可以和他赖到白头到老,结果她永远猜不到,也猜不透,他的心竟然那么狠,有朝一日居然散尽骨灰离她而去。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从来什么都不是,一切都只是她想当然。
冰清,来生让我再也不要碰到你了。
阳光明媚,你曾握住我的手指心疼,你曾会为我的花香被蜜蜂蛰了一脸包,你总在不该认真的时候认真,却在认真的时候一点也不认真。
你爱我么
爱
你爱我吗
怎么了
你爱我么
沉默
你不愿甜言蜜语时候,谁也不能从你嘴里哄骗到半句话聊以慰藉。
……
突然眼前的飘飘渺渺缭缭绕绕的紫色雾气都不见了,梁灼呆立在那,就好像刚刚活过来一般,她的心底也还带着那个怨灵留在她的记忆里的感受,她感觉透不过来气,梁灼觉得那个男子她好像在哪见过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或许人对于美的事物都会觉得似曾相识。
她立在那,思绪翻飞,许冰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浪子,可却不是一个流氓,他不会只是为了哄骗你的身体,他坦陈,毫无遮掩,什么都说,都告诉你,甚至告诉你他有多么爱慕着另一个女子,告诉你他的苦闷。
他的脾气时好时坏,像一个孩子,他对你好的时候,让你掏出自己的心肺你也心甘情愿,他脾气不好时候也不会怎样,只是不搭理你,让你心疼。
可是他永远不会对你太好,好到就恰如他永远不会对你太差,差到你可以有骨气一鼓作气离他而去。
他就像是一阵风,他娶了余晚晴,给了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给了她荣耀给了她误以为的爱,给了她温柔,可是他不会给心。
这个许冰清到底是祸害呢还是祸害呢……
梁灼觉得凄凉,呆立在那,咬着手指头,还没完全从怨灵的怨气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