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那盏青灯仍在亮着,鹊应爬在桌子上睡着了,而萧天离在软榻上翻了个身,薄被滑到他身下,一切看上去都跟她安排的一模一样。
这样也好吧,她想,不想让萧天离知道她去见了瑾诺,她做事,从来不想向任何人交代。只是突然想起那一晚,萧遥来她房内说另一个可以帮到萧天离的方法,就是将瑾诺绑上船,没想到这么快就应了他的话。
她坐在软榻边陷入长久的沉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着凤血镯,清凉的触感很让人静心,月上中天,已是三更,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萧天离微眯着眼看着沉静如水的她,烦闷的心绪莫明宁静下来,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出,将要碰到她如绸缎一般顺滑的黑发时,却听见齐倾墨的自语:“你会要了我的命是吗?”她看着手腕间的凤血环,轻如梦呓般的声音听不真切:“那就等我报完仇再要我的命吧,等到那时,我也不算白白重新活了一场。”
她的眉目是难得的温顺,她的语气是罕见的轻柔,却让萧天离十分揪心,他听不明白,什么叫重新活一场?报完仇便可死去,她活着只为报仇吗?
万般疑惑压在心头,萧天离却不敢发问,齐倾墨转身时他赶紧闭眼,感受到齐倾墨给自己重新盖好了薄被,冰凉的长发拂过他的脸,微微挠得有些痒,而她紧接着就转身进了内室,换下了男子的长袍,穿上一身轻薄的中衣,隔着屏风依然可见她的玲珑。
其实不是没有见过,上次落水,她的大胆挑逗就令人面红耳赤,可是那是带着刺的玫瑰,这样的她安静如在夜里开放的蔷薇,幽幽透着暗香,萧天离看着便觉得心跳有些快。
见着她走出来,叫醒了鹊应让她下去休息,见着她给那盏青灯套上灯罩,屋子里的光便昏暗暧昧起来,见着她散开满头青丝,如同泼墨一样猝然滑落进人心里,见着她浅浅地闭上眼,连睡梦中的眉头都是轻轻皱着不肯松开半分。
萧天离就一直靠在软榻上看着她,等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确定她入了梦乡,才起身挑开了帘子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小小的脸蛋略有些苍白,飞扬的长眉透着不应是女子该有的硬朗,紧抿的唇成了一条线。
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的眉发,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将唇轻轻压在她的额头上,烙下浅浅的一吻,他看着看着啊,便忍不住想拥她入怀,问问她是为何活得这样逞强?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萧天离终于相信这世上有些事,真的不是你能控制的,他曾无数次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毒如蛇蝎,不可接近,可是还是不受自控的想靠近她,了解她,甚至……得到她?
这是怎样该死的情绪,他已经有了青微了,怎么可以还对齐倾墨动心?
收回骤然停下的手,萧天离扭过头不再去看齐倾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挣扎,只知道他最后抬起头时,神色一如外界风传的那个fēng_liú王爷,带着不羁的笑潇洒走出屋子,带上门扉,似乎要将所有的心思都留在那个屋子里,再不能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