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战局还很是紧张,齐倾墨与柳安之这两个看上去最闲的人近些日子去得最多的地方是任老头那里,常常望着沉睡在冰棺里的鹊应,一看就是一整天,然后二人在边上架上一张小桌子,一壶清酒,配上一碟花生米,聊着过往,却也都默契着不提及以后。
“我记得鹊应会酿一种叫桂花酿的酒,特别好喝,比起那些千金一壶的佳酿也不遑多让。”柳安之想起来说道。
“等她醒了,叫她酿给你喝。”齐倾墨笑望着眉目安然的鹊应,她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以外,几乎与活人别无二样,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没有丝毫死气。
“明日就到时辰了,你紧张吗?”柳安之是紧张的,所以他问话都问得有些惴惴不安。
“紧张啊,紧张如果鹊应醒不过来怎么办?”齐倾墨说道。
“你怎么不紧张你或许会死?”柳安之看似凶狠地诅咒道。
齐倾墨笑而不语。
仿似为了配合阴年阴月阴日这样一个极阴之日,那一天的天气也格外阴沉,乌黑的云朵沉重地压在半空,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齐倾墨望着双鸳湖旁边坐立不安的众人,看他们面色凝重,就像是她将赴死刑一样。心知这些人是在替自己担心,是是在实实在在地为自己着想,齐倾墨心中感概万分。她不知道今日坐上那一叶小舟去到湖心之后,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或许与他们在这里的一面便是最后一眼,写成永别,所以她用力的抱过每一个人,用力地告诉他们,自己有多爱他们,在这世界上,能留恋的人那么少,而他们是如此的珍贵。
萧天离抓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松开,万语千言写在眼里,却都说不出来,只能握紧再握紧,拥抱再拥抱,在她耳边用轻颤的声音说:“我等着你。”
齐倾墨点头:“好,你等着我。”
只是谁都知道,或许再也等不回来。
再怎么不舍,阴时还是在众人的惧怕中到来了,当月亮扯过一片云彩躲起来,当冷风一阵阵吹进来,穿再多衣服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的阴冷之意时,齐倾墨终于将手从萧天离手中抽离出来,决然转身,与柳安之一起走上了那一张小小的扁舟之上。
当柳安之撑着小舟远离,渐向湖心,萧天离全身一软跌在椅子上,脸色难看,握紧着椅子扶手的大手指骨泛白,力道大得在发抖,像是捏碎了那椅子一样,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一开口就会让所有的力气都流泄掉。
“爷……”莫百衍担心地唤了一声,谁都知道齐倾墨这一去是生是活犹未可知,而对于在岸上等着的人,就是一场巨大的煎熬,不亚于油煎火烹。
故而,所有的人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不敢惊扰彼此半分。
与岸上的煎熬不同的是,船上的两个人已经坦然许多,柳安之最后一次问齐倾墨:“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是的。”齐倾墨轻整衣裙,这是一件白色的轻纱长衣,那是顶好的雪纱,就算是在宣遥国也寻不出几匹来,穿在身上熨贴而不沾身,柔软如云。这也是柳安之第一次见齐倾墨穿白色的衣服,以前她从不穿这样干净的衣服,似乎在告诉别人,她不是一个多么纯洁的人,她有着最复杂的内心。
终于今日,她一袭白衣,犹似仙子,飘浮在碧绿的湖水之上。
柳安之很庆幸,非常庆幸,不管齐倾墨在何时在何地,他始终可以陪伴左右,这是他对自己柳族身份的最大庆幸。
因为这个身份,给了他随时随地陪伴齐倾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的机会。
小舟终抵湖心处高起的石台之上,石台上又有一方小台,小台上刻满了古老晦涩的符文,朱砂笔写着的它们像是一条条会动的蚯蚓,书写着神秘与远古的气息。
鹊应就躺在这些符文中间,安安静静的,乖巧的,等着她未知的命运。
当月亮终于彻底消失不见,黑暗笼罩着大地,惊得夜鸟振翅飞起离开,传说中最为神秘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终于在双鸳湖这个极阴之地到来。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于极阴之地,引血入环,逆转法诀,可见光阴,纳日月星辰入掌,便得神台,于神台之上时光倒转,可复当年之貌。
天时地利人和,鹊应,你当醒来。
齐倾墨轻抚鹊应脸庞:“很快你就可以醒来了,鹊应,小姐定不负你一片忠心。”
柳安之看着几欲落泪,为了不负她忠心,齐倾墨你要付出什么?鹊应若真的知道,她愿意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齐倾墨回首,再看了一眼岸边那几个遥望着自己的人,轻声一笑:“只是怕要负了他们。”
双手轻抬,凤血环在她手上似鲜血流动,齐倾墨起手捏诀,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的手势与开启凤血环抬头看未来的手势正好相反,所以颠倒阴阳,便是将一切逆转,偷天换日,这本就是有违天命的事,自然会遭天谴。
风声大作,电闪雷鸣,齐倾墨长发飞扬,凤血环脱手而出悬浮在半空静静翻转,早已备好的小刀割裂手掌,自掌心一道伤口,正好断去了齐倾墨掌中的生死纹,涌出的鲜血自发地凝成直线往凤血环蔓去,一道道一圈圈包裹住它。凤血环就像是一个贪婪的吸血鬼,无止尽的吸吮着齐倾墨灼热的鲜血,直到把它喂饱,饱到那红色像是要掉出来,玉质的镯子都软得像一团棉花,像是稍用力一碰,那里面灌满的鲜血就会炸开四溅一般。
柳安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