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清楚,此时的他该带着兵马去追,将他们擒获,再趁势兵发临澜,毕竟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可是他就是走不动,不肯离开,他自以为自己已是铁石心肠之人,可是看着齐倾墨一点点死去,像朵花儿一样慢慢枯萎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承受。
甚至他都不知道,齐倾墨在他心中,原来这么重要。直到她死了,才明白彻底失去她意味着阴阳两隔此生再不能相见,而这种事情,只要想想,都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的皇后,他唯一爱过的人,死于大婚当日的新房中。
很久之后,自这新房中迸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直欲破天的厉啸声!
行走在焦土破瓦,火光四溅里柳安之听得这一声厉啸,全身一僵,缓缓转动步子望着对面的大火,悲然合眼。泪光里跳动着火焰的倒影,似要焚尽一切。
满天火光中,殷笑闻一身红衣抱着身穿嫁衣的齐倾墨房中走出来,背后是冲天燃烧的熊熊大火,他步子缓慢沉重,身后摇曳着齐倾墨长长的裙摆,在风中飘荡。
他立于台阶之上,有如天神浴血降临:“李忠,你在做什么!”
杀得一脸是血的李忠,抱拳跪地:“末将得陛下密旨,宫中有叛军,特率兵来救驾!”
“谁是叛军?”殷笑闻喝问。
“陛下且看。”李忠呈现上一封密信。
殷笑闻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就知道这是齐倾墨仿着自己的字迹写的,苦笑一声,看着怀中已经香魂远逝的人:“你啊……”这是你多久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棋?
“不惜代价,将临澜国太子抓回来!”殷笑闻冷喝着说道。
齐倾墨还在这里,萧天离这个鼠辈竟然独自离开,这样的男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柳安之再次遥望了一眼他们二人,在火光中他们凝成一副永恒的画,凄艳美丽,却不能细看。然后他转身,看了某个方向,继续前行,脚下的炭石烫得他脚心发疼,火苗撩拨舔舐到他脸上,烧焦了他的长发,他仿佛于万丈火光里看到了齐倾墨。
还是在临澜国时那个瘦瘦小小的齐倾墨,灰头土脸满身是血,敢只身闯进神医馆的她,小小个,大大眼,怎么都看不出日后有这般倾世的风华,只是那双眼,原来从那时起就这那般冰冷了。
为了护住鹊应在凝晖殿上颤声求自己的齐倾墨,让他知道原来这个女人也是有感情的,也是一躯血肉之躯。
还有很多很多,与齐倾墨一路走过来的那些事,或好或坏,都在这一场漫天的火光里焚烧着,炽热着,消散着。
最后凝成她的脸,笑意盈盈,轻松自在,不带丝毫忧愁,那是柳安之从未见过的。
他忽然一笑,答应过齐倾墨会活下去,那就一定要活着。
而看着高处那两人的不止有柳安之,还有瑾诺,永远温和的瑾诺终于失去了他的风度和从容,显得仓皇且失魂落魄,睁大着眼睛久久不能闭上,那怎么会是齐倾墨呢?怎么能是?齐倾墨那样的人,怎么会死?
“倾墨姐姐!”叶凌奚一声尖锐的哭喊拉回了他的思绪,紧紧地抱住叶凌奚不让她朝齐倾墨跑去,自己却强忍着恨意忍得吐出一口血来!
猩红点点,遇雪成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