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桌椅到处散落,满屋狼狈不堪,柳安之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眼中含泪压抑着哭声,他是真的崩溃了,这些天的隐瞒压力,还有无时不刻良心的煎熬,早就让一心向往单纯的他无力再承担了,他本是佳人,奈何为贼?
墨七望着这满室的狼藉,第一次发现齐倾墨原来是有感情的,虽然这感情名叫愤怒,默默收拾着屋子的碎片,扶着齐倾墨坐下:”既然有了身孕,还是不要大动肝火的好。”
齐倾墨由着墨七扶着自己,步子摇晃不安,连从来枯寂的眼中也泄露出一丝惊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重要,似乎动作稍大,就会伤到腹中一个无辜的生命一样。
这意外到来的生命,让一向沉稳有余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孩子。前一世,那个生命还在腹中时,是被他的父亲萧天越亲手害死。而这一世腹中这个孩子他的父亲是萧天离,那个与自己恩仇两难清的萧天离。
老天爷似乎格外爱与她开玩笑,每一个玩笑都足以击得她毫无反手之力。两个孩子,两个父亲,都与她有着如此痛苦的关系。
远在临澜国的萧天离,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身为孩子父亲的他,为什么会与自己有着那么多不可开解的心结呢?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的?
但齐倾墨毕竟是齐倾墨,她的强大不是常人所能比肩,在经历片刻的失神与慌乱之后,她双手放在小腹上,似乎在感受里面的那个小小的生命,尔后目光沉凝,渐渐下了决心。
能在那样的惨境下依然存活下来的生命,齐倾墨也不舍得就此抹杀。
她护不住鹊应,难道要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吗?怎么让一个还未看看外面世界的小生命,就这么死去呢?
墨七无语地看着屋内两人,尤其是看着齐倾墨,在她所认识的人中,没有哪一个女人得知自己将成为母亲时,是这么艰难,这么痛苦的。关于齐倾墨与萧天离之间的那些事她听说过一些,但那一些也足够让她觉得,以齐倾墨的性格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了。
可是看着齐倾墨渐渐归于平静的眼神,墨七看到了一丝柔软,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你是一定要进青沂国的皇宫的,柳族也好,青沂国皇宫也好,你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墨七对青沂国不熟。齐倾墨,你必须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才有可能保住这个胎儿,你也知道,你的身体并不好。”
柳安之看着齐倾墨脸上的变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嘶哑地声音响起,直白地要挟的话,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齐倾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咽下所有的愁苦,看着柳安之:”好,我答应你。但柳安之,我真的很恨你。”
“我知道,但这不重要。”柳安之扶着柱子站起来,摇晃着身子说。只要还能在她身边,恨不恨他,还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柳安之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达到了,齐倾墨最终与他定下血约,他终于成为了这一任圣女的守护者。
在空旷的殿堂里,牛角和白骨堆出一些神秘的气息,中间的地上画着古朴的图案,齐倾墨站在最中间,而柳安之单膝跪于她跟前低着头,一副信徒模样。
齐倾墨割破手指将一个古老的纹路画在柳安之的额头上,当最后一笔画完时,她似乎感受到心脏上有两个人的心跳,只要一动念头,那个人的心跳便会停止。
柳江南很是不满柳安之成为齐倾墨守护者这件事,所以他的神色一直不太好看,他在担心,如果以后齐倾墨用柳安之的性命要挟他做一些事情,他该如何取舍?
柳族并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在封闭的小山村里世世代代生活着的族人有着外人绝无可能的干净剔透,他们对权势没有过份的渴望,也不知道养尊处优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活。所以齐倾墨在这里难得安静地度过了十天,除开最初两天族人对她过份的热情让生性冷漠的她难以消受外,之后族人们似乎照顾她的感受,只远远地冲她点头打招呼,淳朴真挚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善良。
十日后,柳江南来叩响了她的房门:”圣女,宫里的车辇已经到了山外了。”
齐倾墨与柳安之对望了一眼,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点头,柳安之打开房门迎了他的父亲柳江南进来,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柳江南拍了拍柳安之的肩膀,对齐倾墨说道:”圣女,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齐倾墨却头也不抬,墨七不禁心想,如果柳江南知道齐倾墨向来是个不看重承诺,对出尔反尔这种恶劣习性玩得得心应手的人,只怕也不敢跟齐倾墨谈什么交易。
当然,愚蠢的柳安之不在其中,人要犯傻,谁也救不得。
“鹊应姑娘我会好生照顾着。”柳江南见齐倾墨没有反应,不得不提一下鹊应,以提醒齐倾墨,如果她敢反悔,他随时可以将鹊应的尸身毁去,到时候纵使有改天逆命之能,也不可能再救得活那个无辜的小丫头了。
齐倾墨这才掀了一下眼皮,漠然地看了一眼柳江南:”柳族长是聪明人,该知道威胁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好用。”
“不敢,只希望圣女不要忘了,柳族数百族人还在等着圣女的好消息。”柳江南退了小半步,但目光中的那些老狐狸般的狡猾才未减去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