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滩血迹收拾得快,第一次见到齐倾墨真正发起狠来的下人们手脚极麻利,只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成了那板凳上的死人,而鹊应在送走了那六个人之后,跟着泠之继和颜回他们远远地避开了血腥现场,想来再如何逞强,也不过是个十七的小姑娘,总有些接受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萧天离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望着正对着外面发呆的齐倾墨,想起她刚才风清云淡说“杖毙”两个字的时候,实在是……太酷了!暗自想着这世间只怕也有只她不怕别人说她闲话,不在乎流言蜚语了,笑了一声调戏道:“小媳妇儿醋劲儿挺大的,看来以后为夫还是少动纳妾的主意好。”
齐倾墨倚着窗子转过身来:“你要纳妾我倒不介意,只要你也不介意外面的板凳上多几条人命。”
萧天离一愣,原本他只不过是说个玩笑话,哪里想到被齐倾墨这样一说,他竟然有些怔往了,这不会……是真的吃醋了吧?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心里竟隐隐有些得意起来。
“因为这些女人会碍事。”齐倾墨继而说道。
刚刚在萧天离心里头升起来的那一点点小得意,小窃喜瞬间烟消云散,愁眉苦脸地望着齐倾墨:“媳妇儿,你就不怕背上个悍妇的骂名?”
“从今天起,这骂名我就已经背上了。”齐倾墨说的是实话,萧天越赏了七个女子进了三王府,两个时辰不到,死了一个走了六个,三王府里头这个侧妃娘娘善妒的名声,只怕很快就要传开了。
萧天离心头一软,站起来拉着齐倾墨的手:“委屈你了。”
“算不得什么,只不过萧天离这一手,只怕没那么简单。”齐倾墨不着痕迹地从萧天离手中离开,淡淡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隔着三王府的高墙,穿过满院的梅花假石,依然可以听到外面热闹的喧哗声,处处洋溢着欢喜的声音。齐倾墨微微有些失神,说起来今日可是元宵佳节,自己却在这欢天喜地的日子里要了一条人命。似乎外面是一个离自己很远的世界,远到她根本不可能融入进去。
“媳妇儿,走。”萧天离忽然一把搂住齐倾墨的腰,竟直接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他轻功极好齐倾墨是知道的,此时被他抱在怀中,下方的人头攒动,花灯如星,满城的繁华如虹,他们在上空,一路似浮光掠影般,看尽人间最极至的奢华与美好。
绕城河上千盏万盏花灯,摇摇晃晃,灯火跳跃着光,倒映在河水之上,轻轻一道波纹,便是好一道光华,数以万计之众,端得是璀璨光芒,流光溢彩,将这绕城河都点缀成了一道流金的光带,围绕着半个丰城,像是一位翩翩俊公子腰间的玉带,温柔的拥着丰城这座天下最繁华的城郡之一。
“美吗?”萧天离在她耳边轻呵了一气,挠得她有些痒。
“美。”齐倾墨无法望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繁华盛景说违心的话,是真的美,人间最耀眼的美。
“这么美的丰城,我怎么舍得让别人占有?”萧天离浑然不觉这话说得有多大胆,像是说着情话一般。
齐倾墨不说话,与萧天离站在整个丰城的最高城楼处,眼下的风光尽收眼底,极易让人产生睥睨天下的豪迈之感。所以萧天离说出这样的话也很正常,她自不必多言。
“来。”萧天离一手扶着她柔软的腰姿,一手展开自高楼处一跃而下,齐倾墨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衫,却发现他正低着头朝自己闷声发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齐倾墨微窘,好在有夜色遮了去,也看不出她脸上的绯红。
挤进拥挤的人群里,从高高在上的俯瞰,到融入他们,感觉全然不同。耳边是小贩高声的叫卖声,小孩子们举着花灯从身边跑着穿过,谁家的小姐出来一会难得一见的情郎,原来真正的好景,在人们的脸上。
萧天离塞了根糖人儿进齐倾墨嘴里,一手拉着她一边咬着自己手中的,往绕城河走去,放了两盏花灯,说了些腻死人不偿命的情话,丝毫不顾及旁边其它女子对他满目的深情,玩了一些逗女子开怀的小把戏讨齐倾墨开心,待到糖葫芦最后那丝甜味儿从牙齿缝里溜进了喉咙,他才眯了眯眼,一路带着齐倾墨往这丰城里最大的青楼走去。
他们两个要去细雨阁,自然不能走正门的,不然带着媳妇儿逛青楼这样别致的事,只怕用不到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丰城。而齐倾墨也懒得再去细细打扮换一身男装,她这张脸,只怕无论怎么打扮,都掩不去绝美的风华,反倒是落了下乘。
行至细雨阁后楼一处不打眼的民宅前,萧天离两轻一重地叩响了门扉,宅子的主人自然没有福份享受今日丰城外面的繁华,沉默地打开门,看到齐倾墨时,些微有些吃惊。
或许是萧天离从来没有带过旁人来这里,或许是因为那位认定了的女主人隐隐对齐倾墨有着不小的敌意,或许是对于从相府里出来的人总有些不放心,总之他看到齐倾墨的时候,眼里不小心地滑过了些厌恶之意。
齐倾出来,萧天离带着她进门,也不管那小小一个看门人的不喜,直接走到了偏院,扭动了几下床着的青灯,从打开的秘道里终于走进了萧天离最为倚仗的也最为神秘的情报机构中。
相比起前方细雨阁里的莺莺燕燕轻歌曼舞,细雨阁底下的世界显得安静异常,不时有人来往穿梭,但步子都放得极轻,恨不得连地上的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