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钰离开福苑,让孔家姐妹回了客楼,自己在后院默堂前头的花圃里头来回打转,琢磨着杜冉琴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在想清楚之前,一时半刻也不敢回寿苑冒然跟老夫人那儿嚼舌根。红娟从福苑出来,一步没停,跑得气喘吁吁赶到了寿苑,推门进去,急急忙忙将房珮拉着回了福苑。
房钰正在后院里头到处乱转,正巧了见着红娟拉着房珮往福苑走,心下一盘算,也便在后头跟着一路到了福苑,见房珮一边听着红娟说,一边推门进了屋子,便在门口附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房珮这儿一进屋子,就正瞧见杜冉琴跪在地上一边垂泪一边整理这些医书。
“杜娘!你这是怎的了?”房珮被这样子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她起来。
“珮姑姑……瞧我这没出息的,没事,珮姑姑照顾祖母已经相当不易,我怎能再让珮姑姑分心。”
“你这傻孩子,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是不是不愿意让孔家姐妹进门?那你之前怎的不早说,现在又闹成这样……”
“不——!不是,我其实是很乐意孔家姐妹进门的。不过,这却是我自私罢了,方才想着自己错了,不该瞒着两个妹妹,想着把事实说出来,却不慎得罪了二姑母。”
“杜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连珮姑姑都不告诉,还能跟谁说?”
杜冉琴微微别过头,往门口瞧了一眼,外面日头正足。门口那儿人形的暗影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谁,她瞧见这鱼儿已经上钩,也就不再拖着,开了口:
“其实,夫君可能没多久日子了……”
房钰一听,吓得一哆嗦,愣是不信。忙张口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夫君他儿时受的伤,许是撑不过多久,我每日要给他熬药,也不知能帮他到什么时候。这节骨眼,让孔家姐妹进了门。只怕夫君也无法腾出心神好好待她俩……反倒是两个妹妹要替我和夫君照顾祖母,来日若夫君真撑不过去,她俩年纪轻轻又无子嗣,虽说世风教开放,可这种无出的寡妇,到哪儿都是不祥之兆。只怕离开房家也没人要……两个妹妹花样的年纪,岂能……”
房珮听着这话,紧紧攥住了她的手。颤颤巍巍打开了哆嗦,
杜冉琴说到这儿,心口猛地一疼,竟止不住真的扑到了房珮怀里。大哭了起来。
虽说言之清会尽力救房乔,可缝心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就连她自己都说的撕心裂肺,更容不得别人不信。
她许是自私,不愿让别人与自己分享一个丈夫。可说到底,她这确实也是顾及孔家姐妹是远亲,不愿这两人卷入这长安城名门贵户的明争暗斗之中。这两个姐妹实在单纯,只怕若真进了这房家门,就算是她这夫人忍下了,那皇宫里头的那位,也容不下她俩。
那长孙玲瑢和窦云华看似是一条船,可却又彼此利益相悖,全都盯着房乔,就单说长孙玲瑢,她那扭曲的个性,也不会容许再有人接近房乔。
若不是她命大,巧得了独孤家的庇护,又幸而得到房乔的真心爱护,只怕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还没搞清,就已经与世长辞了。
只是这些话,她心里知道,又怎能直白告诉房钰?即便说了,房钰那贪心权利的个性也不会忌惮,反倒会以为她随便找些托辞……这孔家姐妹和房钰毕竟是自家人,虽说利益熏心,却毕竟不会损害房家,若能就此吓退,给她誊些功夫顾及那两尊佛,她就真谢天谢地了。
“杜娘,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房珮嗓子也哑了,心中又怕又慌。
杜冉琴闭上眼,点了头,两行清泪又不知不觉滑了下去。房珮一下子克制不住这情绪,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杜娘、幸好有你,幸好房家还有遗则和遗心,幸好、幸好……”房珮一边哭一边拍着杜冉琴的后背安慰她,若不是现在还有这几个小的,她和杜娘都无法接受这事实。
“珮姑姑也别那般担忧,这次路上也算求得名医相助,总归这一两年,我不会让夫君有事的。”
房珮点了点头,抚着杜冉琴挂满泪痕的脸庞,叹道:
“那就让孔家姐妹走吧,老夫人那边,我自会劝好的,你专心照顾乔小子,别的事就别管了。”
“珮姑姑……”杜冉琴心头一暖,一下钻到房珮怀里,将心头堵着的气全都一起哭了出来。
这么一来,家里头的事也终于算是腾出功夫整顿安生了。
“珮姑姑,国子监该歇旬日了,一家人许久没一起吃顿饭了,今晚上咱们得好好准备一顿丰盛的,把在国子监上学的小娃们都叫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房珮这才止住抽噎,点了点头,和杜冉琴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各自忙乎去了。
门口房钰听到这儿,心里早已乱成一团,慌忙趁着里头的人出来之前赶着去客居听风楼去跟孔家姐妹道信去了。到了听风楼,房钰二话不多说,忙催促着孔家姐妹收拾包袱。孔媛一时不解舅母怎的态度变得这么快,忙问她是怎么回事,房钰把方才从福苑里头听来的消息悄悄告诉了这两人,孔媛心头一慌,忙也跟着开始收拾行囊。
可是二妹孔婧却迟迟不动。
“小妹,你还愣着做啥?”
“就是,今晚要不走,来日要真逼着你和你姐姐嫁给乔小子,你俩指不定就要做一辈子寡妇!还一辈子熬不到名号,那是何必!”
“舅母,我不想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