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完,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纳兰天阙面色阴沉不定,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一声叹息道,“看来是我想错了。”
他的一声叹息,随着风吹随的都带着些无奈与彷徨,听起来让人觉得格外的无助。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在距离不远的山峰上树的遮挡下,一个人悄然而隐蔽的站在那儿观察着一举一动,她满头白丝却容颜不老,听到纳兰天阙放弃的话后,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轻甩袖子,轻轻一跃后消失在了余花冢。
而其他人所不知道的,纳兰天阙略微的垂下头,鬓角的发丝挡住了目光。他没人看见的一双眸子并没有流露出沮丧,而是充满了明亮与明悟。
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只是在做戏!
有人千里迢迢用了一个假身影就只是为了骗他回来,必然是想做点什么。而同样,他这次回来,也是想做点什么。他虽然感受不到有人在周围,但那并不代表不存在,既然这样,那利用利用她传递一个错误的消息也好,免得徒惹许多事端。
而为什么是一个错误的消息。因为,尽管这具骸骨从头至尾挑不出任何一丁点儿疑点,但他在开棺的一刹那,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座坟墓,埋葬的并不是帝朝云的母后,佩绫落!
朝云无意间曾经说过,她母后在逃亡途中曾被生生的砍下半截小指,而棺中的那具女尸骸骨完整,没有半点缺失的痕迹!他于九年前从余花冢内救得朝云之时,曾瞥过一眼她母亲的尸体,自那时的记忆中,小指就一直完好!而就是从那时起,他逐步意识到事情不对,渐渐地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佩绫落没死!那她为何要假死?换句话来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佩绫落是朝云长久以来的一块心结,支撑她在报仇之路上走下去的源头,如果贸然告诉朝云这个事实,她一定会受不了的!而佩绫落又何其狠心,始终不露面,把自己女儿逼到这种地步,甚至让她不惜自伤身体以求功法速成,就是为了给她报仇!
但他此刻不能说出口,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潜伏在暗处的那人很强大,连他也不能窥知其气息。如果不是练过闭气功一类的功法,就是,比他强大。
他淡淡转身,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的吩咐重新封棺,入土。而这时,迎面残雪走了上来,急急忙忙有些慌乱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柄小刀钉着的信,取给纳兰天阙,道,“不知道是谁钉在木桩子上的,属下去追了,没追上。”
纳兰天阙取过信,轻扫一眼,还未看完,就直接轻笑了出来。
“主子,你都不着急吗?”残雪要检查这一纸书信上是否撒了毒粉等存在危险,自然先前就看过这封信,也就是如此,他才会心急火燎的赶过来。
“为何着急?”纳兰天阙淡淡道,“雕虫小技罢了。如此看来,她在山上敌对不少,事情已经办好了,如此,我们即刻启程前往苍崖山。”
引开他多半是为了对付朝云。他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事,如今他必须快点赶去苍崖山,以防帝朝云在苍崖山上遭到什么不测!
——
南疆皇宫。
随着最后一声号角逐渐弥落,南疆皇宫已是橹尸百万、流血千里。横尸遍野的皇宫里,即将迎来了它的一位新主人。
他一袭红衣,轻轻踏来,掠过这刀光剑影无数,孤尸荒魂无数,却一路远行,不计后果,不惧谩骂,只因为他心中永久的执念。
朝云没有遮挡住冉冉升起的永恒之光,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透过宫殿门前阳光照射到的一隅天地,他站在那儿,闭上眸子,接受着阳光的沐浴,仿佛为这扑火的烈焰红色再添些暖,让它柔和些,温暖温暖这双杀人杀得僵硬掉的手,温暖温暖他胸中那一刻被冰冻住的心,顺便再洗去身上沾满的血腥味儿。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直到他认为够了,他睁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前方,高高在上的王座。
那里有一个人,安然静坐。
南疆国君曾言,宁安王若要取王位,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然,生性潇洒不羁,不愿为国事琐事烦恼,其武功高强,能保万千子民,江山世世代代,故宁安王在一日,南疆永无祸乱之危。
谁能料到,一语成谶。
他没有逃,是他把他推上这锦绣玉围的皇位,他没什么好逃的,但他心有疑惑,他只问了一句,“为了一个她,把自己永久的束缚在这里,值得吗?”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掉你一直久久追求的自由,放弃你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值得吗?
殿下的他,没有思索,淡淡道,“我已没有这许多力气去思索值得或者是不值得,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没有她,我会疯掉。就像现在一样,做出一些发疯的事来。我没有空去思索未来,那些都比不上她,那些都比不上她。”
你们都不懂的,没有什么比得上她重要。
“我明白了。”他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任毒汁流入喉咙。这些本就应该是宁安王的,他没什么悔不悔的,他只是叹息,一朝成王败寇,死法却是以前从未料想过的,而,让他死的人,同样是从未料想过的。
而他倒下那一刻,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朝阳已经全然升起,阳光照射在殿后承载了多少人贪婪与私欲的九五金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