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进房间里,吉宗睁开眼,支起了身子。头有些沉,她轻轻晃了晃,昨天的酒后劲儿有点儿大。昨儿个,她装醉离了高嶋屋,离了吉原,吉通嘲笑了她一番倒也放人了,纲条搂着那个小男孩儿,只是讽刺的笑了笑。吉宗年龄小,这时候也是个很好的借口。其实吉通和纲条都有些羡慕吉宗,她上面没有人压着,纪伊就她独大,回身想想自己,都有长辈看着。可恨的是,就这样,吉宗还不珍惜机会放纵,规矩得很,实在是无胆之人。吉宗哪里管他们怎么想,就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如果和男人睡了,那不是她嫖人家,是人家嫖她。
吉宗越想在吉原的那次聚会,越觉得不妥的地方太多。加纳政直倒是一脸淡定,不愧是跟随德川光贞一辈子的人,见过的风浪多。吉宗有些问题想问,却问不出来,加纳政直也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吉宗不问,她就陪着。吉宗坐在游廊上静思,她就跪坐在旁边端茶倒水;吉宗看书,她就在旁理顺需要吉宗批示的事务;吉宗品茶,她就表演茶艺;吉宗要出门,她就,拦下。
“藩主大人近些日子还是少出门为妙。”加纳政直有礼的拦阻着。
“为什么?”吉宗心里装着事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竹嫁人的事儿,长屋里阿袖跟的那个女人,还有三井家的事儿。每一件都含有无穷的变数,让她牵肠挂肚的。
“最近城内不安生,建议藩主大人还是多在家修身养性的好。”
吉宗看了一本正经的加纳政直一眼,叹了口气,卸下腰间的太刀,走到刀架旁,放了上去。第一次来江户的时候,不曾佩刀,今次来,特意佩了,却很少有使用的机会。她盘腿坐下,手臂一伸,示意加纳政直坐下一叙。加纳政直见她歇了出门的心思,也就松了口气,跪坐了下来。
“藩主稍等几日,所有的事情,都自有分晓。”加纳政直微微行礼后,道。
吉宗看看这位长者,永远挑不出错的礼仪,缜密的心思,闭了闭眼,问“那你可知我现在心里有几件事。”
“竹君议亲是一件,阿袖嫁人是一件,三井家的御用金是一件。”加纳政直张嘴就来,吉宗一是没料到她都想到了,更没料到她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不自觉的,她正了正身子,对这个敢于直言的人多了几份尊敬。“那还请你帮我梳理一下,这几天,我心里觉得很乱。”
“藩主大人看得起小人,肯直言相告,实在是感激。”加纳政直的举止言行再次让吉宗觉得,加纳家能成为家老之首,实在是在情理之中,而这个时代的人,和家臣的关系,也让她开始深入思考。这种关系,很微妙,既是奴又是友,既是臣又是仆,家臣依附于主家,但又不是永无出头之日,较之天朝的家臣,这里的家臣更是能独立封藩的,也能在朝堂上委以重任。吉宗很想听听,加纳政直的看法。
“先说第一件,以竹君的年龄,议亲是迟早的事,符合条件的也就那几个人。这件事,唯一的变数,不在竹,而在有栖川宫正仁亲王。从竹君先在的尴尬处境来说,谁娶了他,对他都是利大于弊。”加纳政直见吉宗没出声,就接着说“这第二件,阿袖的人生非藩主的责任,他既然已经选择或者被迫选择,就得走完这条路;三井家的事情,藩主既然支招了,就静候结果吧。”
几件事,吉宗担心的,顾虑的,被加纳政直轻轻巧巧的说了出来。吉宗看看她,难得的笑了“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人,你又何必说一半藏一半。你也知道,这次请你出山,本来就有请求指教的意思。在政治和处事方面,我都有欠缺,需要人点拨指教。”
加纳政直也笑了,藩主是个心里有章法的人,也是能听进谏言又不被谏言左右,这样的人,能成事。她现在只是年幼,难免被情绪左右,想事情难免偏颇。加纳政直退后一步,正对着吉宗,做行礼状,又抬头直视着吉宗的眼睛,道“藩主大人,您关心这些事情并没有错,只是,在关心的同时不妨转换一下焦点,这些就都和政务有关了。”
吉宗看着加纳政直,她现在的样子,和阿圆很像,这时候,才发现她们真的是母女,早先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稍稍走神后,她拉回思绪,想,第三件是是政务,前两件,再怎么牵强也扯不到政务上吧。看来加纳政直还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或者念自己年幼,想徐徐图之,温柔教导。
加纳政直见吉宗的表情,心里有数,也不分辨,只微微一笑,接着说“咱们再说第一件事,藩主大人应该关注的是,将军怎么对待。如果是同意了亲王的求婚,那证明,这事早先就是将军的决定或者示意,代表一种态度,善待前任将军旧人或者说妥善安置。联系此事,再观察将军对大臣的处置,就能大概的窥见现任将军的政治倾向和手段。譬如说,将军安置了竹君,那是否能在身边容下前任将军的侧用人,是远调还是辞退?她是否沿用此制度?又提拔上了谁。从这些举动,就能遇见到将军接下来,可能会任命谁,排揎谁。”吉宗听的愣住了,她本不是愚钝的人,只是欠缺调|教。加纳政直的话,像给她打开了一扇窗户,她身子微微前倾,想听更多。
“御台所不只代表自己,还代表将军,他对竹君采取什么态度,也代表了将军的。有时候,位高者不必说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不喜欢的人逐渐的枯萎。再说竹君,他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