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吉宗的腿好利索的时候,地上和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偷偷染上了绿色。养伤期间,吉宗几次想整治藩内的藩币。藩币类似纸币,但是只在藩内流通,而且,兑换比率是由藩主制定的。藩币是藩主谋财的最好手段,但也是极不稳定的一个因素。吉宗想取消藩币,就按实际货币流通,还想把粮食的价格稳定下来。这样,藩内人民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稳定了,也能抽出人手来搞第二产业。
可是,这一番计较,都在面对着少得可怜的库银时,英雄气短了。没有钱,什么也不用说了。她只能翘首企盼着吊着胳膊被委派出去的三郎佐,后者会时不时的回信,但里面说的不甚清楚。吉宗自问也不是不能放权的上司,只是她每天躺在府里养伤,一会儿觉得让同样负伤的三郎佐出去奔走很不人道,一会儿又觉得,同样是受伤凭什么他能出去,而自己却要老老实实呆在府里。
终于等她腿好利索的时候,又到了轮值的日子了。吉宗看看百废待兴的藩内事务,总觉得轮值这活儿,太牵扯精力了。
“别忙着收拾我了,你也一起去。”吉宗只裹了一件薄棉羽织,看着於须磨在张罗着收拾行李,拉住他说。
於须磨一愣,他自然是乐意跟着,不想和吉宗分开。可是,真宫理在江户,他再去,就有些多余,或者说给吉宗添麻烦。跟在一旁收拾的阿圆见了,笑着替主子说“主子都不怕麻烦,梅少爷您怕什么?早日让主子怀孕,生个宝宝才是正经!”
阿圆边说边仔细的把吉宗常看的书收拢在书箱里,也不管於须磨微红了脸,吉宗尴尬的咳了咳“阿圆,要不,这次你还留在府里?”
“啊?”阿圆的笑容僵在脸上,可怜兮兮的转向吉宗“主子,我今年都十八啦,再不娶丈夫,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娃来了,你怎么忍心!”
於须磨知道阿圆最近乐得都找不着北了,她母亲已经同意她娶阿仙了,就等着去江户成婚了。看她那样子,也不怪她刚刚嚣张打趣自己和吉宗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阿圆这才察觉自己又被主子调戏了,暗暗咬牙,心想,再也不心疼主子了,就知道欺负人。她要再跟主子搭腔,她就是小狗。
吉宗也笑起来“你才十八,着什么急,有马二十了,才娶了二十岁的镜,现在不也怀上了。”前不久,刚传出了好消息,这次去江户轮值,她自然也不能跟着伺候了。
“这能一样么?有马是已经实至名归了,我呢?我的阿仙还没装到碗里呢!”阿圆早把自己绝不跟主子搭腔的誓言又抛在了脑后,圆睁着眼分辨道。
“梅,真是春天来了。”吉宗看了眼着急的阿圆,和於须磨递了个眼神。只是,后者默契是有,但却想的多了,因为,他也想到了自己的春天,忽然脸红了。吉宗被噎了一下,阿圆见此,也不郁闷了,哈哈几声,给吉宗笑了回去。
此次出行也算清减,只是吉宗带足了侍卫,不是她怕死,她实在是怕麻烦。你如果身边不带足够的人,总觉得是对暗杀者和其他窥视者的一种无言邀请。吉宗想想,还是带上侍卫吧,少些麻烦。一行人乘着船,一路往东,沿途肉眼可见渐渐绿了起来。吉宗终于对久所在的那座山有了概念,路过的时候远远看着,总觉得有些想念。自己受伤这次,久又一如他替小川笙船求救那次一般,没修整几天就走了。
“在想久么?”於须磨裹得很严实的上了甲板,顺着吉宗的视线一看,笑着问道。
吉宗这才看到於须磨出来了,自然的替他拢了拢领子,他怕冷甲板上风又大。“嗯。”想着於须磨的话,轻轻答了一声。
“久不错。”两次都是於须磨招待的久,对他也是喜欢,很坚定,让人看了觉得踏实,特别是,他对吉宗,没的说。
吉宗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去江户,明明不过才一年,却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看看於须磨,她的心柔软了一些“还好,有你在我身边。”她把手伸入於须磨抄着的袖笼里,捏了捏。於须磨看着吉宗,温柔的笑了。
他们的船靠岸时,已经二月底快三月末了,倒是比第一次来江户的时间晚了几个月。错过了二月的初午,吉宗站在码头,看人头攒动,忽然有些想念在长屋的那段日子。虽然简单甚至艰苦,但却让人觉得温暖生动。现在,她却常常开始怀念,据说这是开始衰老的前兆。
等马车到了纪伊殿,吉宗和於须磨下了马车,刚一进大门,就被里面的阵势吓了一跳。真宫理领了好多人,齐刷刷的码在院子里迎接她。
真宫理好像比走的时候长了点儿个儿,看来换换水土长得快。十二岁本来就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深绿的吴服,浅绿的衬衣里面泛着嫩黄的衬里,吴服外面也套了件墨绿的羽织,绣着孔雀毛。真宫理的小脸越发的出挑了,嫩的像树上刚抽出来的嫩芽。只是,吉宗的眉头抽动了一下,不知道岛国和天朝的颜色涵义是否相同,她怎么就看这身绿不顺眼。简直和穿在自己身上一样。特别是真宫理头上那个小小的绿帽子,吉宗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
真宫理不知道自己这身精心准备了好几天的行头,打听着吉宗一下船,就开始梳妆打扮,却触了她的眉头。他对着吉宗鞠躬直起身来,就撇了於须磨一眼,心里暗道,不过是三个月而已,连这么短的时间都舍不得分开。於须磨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