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叔去得急,回得的倒也快。不出一个月,就回来了。财宝已经全部换成了金子,金子又存在了南楚国最大的钱庄,只要凭票子,在南楚任何一个镇、县、州府都可以提用。萧子衿对薛叔这样的办事方式十分满意——即有效率,又处理得毫不招摇,那些金子,什么时候提用又都极为便利。
除此之外,薛叔还带来了萧子衿日夜盼望的陆桓的回信。
薛叔一走,萧子衿便急不可耐地展开了信。
陆桓果然是个离经叛道的人,连写封信也不拘于惯常的格式。若非那信上是一手极为俊秀的好字,萧子衿绝不相信这会是出自于一个大家公子之手。
信里是用陆桓一惯调侃的语调诉说了他开始收到萧子衿的信时是多么的震惊与欢喜,可是谁知道那信里从头到尾只是让他帮着查**的事,连一句老朋友的问候之语都没,当下便叫他的心凉了半截。于是一生气,便将那信搁置不理了。
读到这里,萧子衿那个气啊——自己这么着急的事,他居然为了没有问候他一声,就给搁置了。若是陆桓在眼前,萧子衿真恨不得狠狠地拨光他的头发。不过想到陆桓一惯喜欢说笑的脾气,萧子衿知道他只是在耍耍小脾气罢了,绝不会真的耽误朋友交托的事。
果然,陆桓只气了半个时辰,考虑到朋友虽无情,自己却不能不义,遂将萧子衿随信一道寄来的药渣子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他也是颇懂些医术的,一看便知这药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只不过具体下的是什么毒,他也实在分不清。虽然这事有些棘手,但本着对朋友的义薄云天,陆桓去找教授他医术的太医局令。南楚国医术最高的大夫,自然是宫里的太医了,而太医中的佼佼者,便是这位官任太医局令的陆桓的师傅——张洛之。
张洛之自幼便痴迷医术,后来凭着自己的能耐一步步坐上了太医局令这个位置上。可是另陆桓意外的是,张洛之居然都认不出这毒的来源。
不过张洛之是个对药物钻研心极强的人,一见居然有自己都认不出的东西来,当下便闭门谢客,专心翻查起古今的医书著作来,于是这便占据不了少的时间。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的钻研,到底让张洛之找到那毒的来源。陆桓刚刚准备回信给萧子衿的时候,不想薛叔便找上门来了。于是这封信便经由薛叔的手,到了萧子衿手里。
写到这里,陆桓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在信里告诉萧子衿,那药渣中的毒非同寻常,据张洛之推断那毒是提炼自狼毒草。而狼毒草是生长于大蒙西北部的阿尔泰山脉那一带的。如今大蒙与南楚连年交战,双方多年前就已经停止了通贸互市,封锁了边境。所以这种狼毒草之毒,只有大蒙人才可能会有。张洛之在弄清这个之后,连连追问陆桓怎么会有这种药渣。虽然只是医官,但是对于大蒙,张洛之也是颇为忌讳。
陆桓自然是不可能会扯出萧子衿,好不容易扯了个谎才把这事给圆了过去。于是他便在信里一个劲地追问着萧子衿这药渣到底是哪里来的。当然他也知道,书信一来一回太慢,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便连连叮嘱萧子衿要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和大蒙人扯上什么瓜格,更要保护好自己。
听他信里的口气,十分为自己担心。萧子衿知道,他估计以为是有人向她下毒,且下毒人与大蒙有关,所以才这样着急。
但萧子衿如今一个深闺小姐,怎么会有人向她下毒呢?
不向她下毒,却反而毒死了无辜的憨豆儿。既然这毒是出自于大蒙,那么不需多想,萧子衿很快便猜到,下毒的必然就是阿朵和阿叶、鲁实这三人无疑了。
至于原因嘛,或许就是上次她与鲁实、阿朵他们谈话的时候被毫无心机的憨豆儿给撞见,这才引起那几个人对他起了杀心。而鲁实一直在厨房做帮工,想在憨豆儿的药里动些手脚也确实是太轻易不过了。
只不过当时萧子衿还以为当时已帮着憨豆儿把那事给圆了过去,再加上他确实没有听到什么具体的内容,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就算真有什么,看在萧子衿是盟友的面上,他们也该给憨豆儿留一线生机才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这般狠毒,憨豆儿不过只是个未长开的孩子罢了,他们居然也不放过。若是知道了自己有心逃离这里的一切,他们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这是必然的!
想到憨豆儿惨死的模样,萧子衿的心就剧痛无比。原本想与大蒙人决裂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豆儿,我决不会让你枉死!害你之人,我定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你在天有灵,要保佑我……”
凄迷的夜色,连月亮也隐没在浓云里。萧子衿屋的灯已经熄了很久,可是她却未睡,趴在窗口上,向着夜色默默地在心里立了重誓。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凭一己之力想要对付那三个大蒙人即为憨豆儿报仇,也为解放自己的自由,她要面对的困难可要远比当初设计对付三姨娘难得多。
深沉有谋的阿叶、直率却恶毒的阿朵、精通易容术的鲁实,这三个人各有特点,聚在一起,只怕十个萧子衿也不够他们玩的。或许也是因此,当初那个神秘的人物,才放心将这三人安排给萧子衿,即是助她成事,也是用于监督。
可惜那人当时只怕想不到,原本的盟友,却已经开始要决裂。世事变化之快,连萧子衿也不禁为之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