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的甩掉跟在身后的祖母和子韫,急匆匆走到偌大的病床边——
雪白的被子底下,一诺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这个自小就与自己认识的男人,这个与她纠缠了三生三世的爱人,终于再度出现在眼底……
一头短发,乌黑发亮,不驯有型,五官棱角分明,似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眉利如剑,鼻挺似山,唇色凉薄,印堂却是发黑的……这张脸孔,完全和不离一模一样。
他真的是不离吗?
他可还记得前世的一切?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国?
这到底是人为的巧合,还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一刻,她是那么不确定他的真正身份。
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期盼他便是自己无缘再见一面的男子。
心,砰通砰通的急跳,无数疑惑在心头乱蓬蓬的叫。
想曾经,在她想要与他离婚的时候,他深深将她紧抱,似吟似叹,对她说:我不脏,这一世,我不脏……足可配你!
想曾经,他宣誓似的对她说:我找你那么久那么久,怎么可以再将你放弃。
那个时候,他几近疯狂的将她拖进皇陵,似乎想要她明白一件旧事……
那个时候,他那么汲汲浸润在挖陵的热情里,那里到底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坏蛋,到底是不是你?
“我有好多好多话要问你,为什么你却诈死赖在床上不肯醒起?
“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不吭一声的瞒过所有人,独自睡在那里,害得我要哭没地方哭,要闹没地方闹……现在,我回来了,你还是睡着不理我……你还要我为你牵肠挂肚到什么时候?”
她在心里不断的叫他的名字:不离!不离!金不离!
纤指慢慢的爬上他酷酷的脸膀,温烫,手指上略显粗厚的感觉传递了过来,鼻息间,有浅浅的气息宣告着他还活生生的保着一条命,不是水晶棺内那种冰冰凉的可怕触感,可是,辛酸的眼泪依旧情不自禁的滴落,她无法抑制的扑上去,连人带被将他抱住:
“一诺,我回来了!一诺,我想死你了……一诺,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一诺,快些醒过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样一桩事情……”
轻轻喃呢,眼泪直淌,雪白的被褥上迅速洇染出一朵水花。
跟在后面的秦贽,正扶着林老太太进来,看到这情景,傻眼:什么时候起?他们家的小情和秦一诺这么亲近了?
老太太看到这样子,鼻子不觉一酸,上去拍拍孙女的肩道:
“唉,你们这两个孩子,还真真叫人心疼。先前处在一起吧,一直闹别扭,两个人一直是明里装恩爱,暗里如水火,现在倒是好上了,却成了这光景……囡囡呐,你们两个要是早几年就能恩恩爱爱,如今奶奶都可以抱上小玄孙了……嗯,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奶奶我心头直发酸。”
林若情听到祖母提到“小玄孙”,心里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那个刚出世就弄丢的孩子,那份难受就像紧箍咒一般,一层层的将人收紧。
她抬头扒掉眼角的泪,伸手摸摸一诺那微微紧皱的眉心,无数无数的问题藏在心头,没办法用正常的科学理论来解释清楚,只有这个沉睡的男人能告诉她其中的一切来龙去脉——
如果曾经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如果他就是不离,那么,她的魂魄会回来中国,应该全是他的杰作。
“奶奶,这世上很多人和事,失而复得,才知珍贵。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他可以好好的醒过来!”
这么多年了,明明那个冤家就在眼前,却不知道那就是应该爱的人。一直逃避,一直不肯正眼面对,总是可笑的在浪费时间……
身后的人,都很诧异: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林若情,怎会转了性子?
“亲家奶奶来了呀?小情,你也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是婆婆在叫她。
秦家是高干之家,一诺的父母全是部队里的高级干部,平时一直都很忙,这一次因为一诺的事,秦母请假一直陪在医院与她轮流照看着。
林若情站了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轻轻叫了一声:“妈,我好些了!”
秦母穿着黑色的毛衣,外头穿一件裁剪合身的藏青大衣,一向保养良好的脸孔上,显露着几丝憔悴之色,她含笑走上来挽起若情的手,只是那笑容,有点迁强:
“来的正好,我有些话正想与你说!”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闪现,若情不由紧张的问:“妈,怎么了?是不是一诺的情况很糟糕?”
“嗯!”
秦母眼里闪着几丝疼痛,舔舔唇,一咬牙,很直快的道出一句话:
“妈不想瞒你。今天美国来的专家说了,现下一诺的身子对所有药物都起了抗药性,只能停止用药。而停药的结果是,他的各个脏器就会开始慢性萎缩,直到最后丧失全部功能,再也无法醒过来。小情,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之前,你不是说想要离婚吗?我们赞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