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低下头,“但愿那不会是无限期的等待吧。”她擦了擦滑落腮边的泪水,“我说过,我欠你的太多,我会还你一座城,一个国家。尽管这并不是你最想要的,但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王子。泰伦斯用你来威胁我,说要把你折断手脚流放到克里昂的王宫。我怎么能让这一切发生!但我又不能告诉你,增加你内心的负疚,就让你恨我狠心吧。“就这样吧。”
“不要走。”布兰特拉住凡妮莎的胳膊。想像一位自尊心极强的王子放下身段哀求别人时的表情,眼前的王子就是那样的表情,“凡妮莎,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对抗泰伦斯,我们曾经成功过!”
“但这一次不同。”公主满嘴苦涩,“他手中握有我身世的证据。我至少要在嫁给他之后才不再害怕他的制约。”
“那就先他一步,抹掉他、杀死他,无论是什么,只要除掉他,就算违背我的意愿,我也可以为你去作!”布兰特捧起公主的脸,“你总会有办法的,你总是有办法……”他知道,这一回,就算她有办法,她也不愿付诸实施,这是她的决定,她注定要离开自己了。于是他深深地吻下去,吸吮着公主饱满的嘴唇,把她的味道永远印在自己的记忆里,在接下来的时光中留给自己细细品味。
登基与任命布兰特在同一天举行,绝冬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一片欢腾。凡妮莎一边站在城楼上朝臣子们挥手,一边想象着,如果自己的身份是伊凡家族的后裔,他们还会不会如此欢欣雀跃。
人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另一个克萝伊女王。
不过与母亲不同,这江山是自己一寸一寸打来的。想到这里,凡妮莎露出微笑,继续向自己的臣民挥手致意。
大魔法师米斯凑近女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索兰达在猫咬海峡追上了麦特王子。”
凡妮莎瞳孔猛地一缩,“麦特怎么样?”
“刚刚发来求救信。”
“叫布兰特马上改写他的魔法,”凡妮莎继续保持微笑,语速却又急又快,“把索兰达身上的毒引开。”
“可是,引向哪里?”米斯不懂布兰特魔法的运作。
“一条鱼、一棵树,哪怕是一只蚂蚁都行,快去!”
米斯应命而去,凡妮莎感觉自己胸口有如石压,她再也坚持不住,扶着雷纳的手走下城垛,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能让麦特出事,他是我在北方唯一的盟友。如果泰伦斯想先朝我下手,麦特的存在无疑能牵制些时日。但愿不必走到那一步。
“事情解决了。”再次回禀时,米斯的神情轻松多了,“麦特的回信里说,索兰达像没头苍蝇一样原地打了个转,然后跟麦特一起朝碎骨湾行驶。”
“他们和好了?”凡妮莎心一沉。
“这倒没说。”米斯迟疑了一下,“信上只说麦持带着索兰达继续往冰沼之国走。”
“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凡妮莎安慰自己。
“泰伦斯——”米斯自觉不好开口,但还是说下去,“他在女王角等着您的仪仗。”
他就不能多等一天吗?凡妮莎捏紧了拳头。“给他回信,我明天就动身。”她抬眼看了看雷纳和随后赶来的布兰特,“现在,请你们都出去,我要休息。”
我不能。凡妮莎想,我不能跟你们多说,也许哪一句话之后,我便会改变主意,忍不住留下来,与你们中的一个长相厮守。但那也宣布了我的一切都付诸流水,盛夏之国将再次陷入争位的混乱。王位,多么令人寒冷的至高点。在这个至高点上,你所想的和所作的一切都不再忠于自己。此刻,凡妮莎终于体会到,即便有无数人围在你身边,你也只是孤身一人。
离开吧,离开吧。
我已然登上王位,没资格再贪恋儿女私情。自己的师父上官大人用生命告诫着自己,王者不可以有真爱,属于他们的真爱只有权力。想要两者兼得,唯有舍弃生命或自由。我的梦想和宿命是最大的权力,因此而失去一点点自由,可以接受。
离开吧,离开吧。
更大的挑战在等着我,而我从来不知躲避为何物。
朝阳自地平线升起,一根根淡红的手指从西方伸出。东边的天空是一片深紫,缀着几颗星星。凡妮莎不知这是否会是她今生所见最后一次日出……也不知思索这类事情是否就是怯懦的表现。布兰特在出战前想过死亡么?
远处响起军号,低沉哀怨,令人灵魂不寒而栗。女王的仪仗队纷纷爬上坐骑,旌旗招展、盔甲相击,个个肃然。出发前,空气中游移的雾丝正逐渐被西升旭日所蒸发,马儿吃剩的青草上凝满露水,仿佛有位天神刚巧路过,洒下整袋钻石。装备精良的弓箭手们紧跟在雷纳身后,各个战队的人各自追随自己的领袖。
黎明的晨光中,凡妮莎女王的仪仗队有如一朵缓缓绽开的钢铁玫瑰,尖刺闪闪发光。
昨夜与布兰特的极尽**,令王子疲惫不堪,而凡妮莎在他喝的酒里滴的几滴酣睡魔法,更是令他缺席了今天的送别。
这样最好。乖乖等着我回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凡妮莎看着绝冬城的方向,挥了挥手,军队出发。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凡妮莎是在对布兰特的想念中渡过的,对身边发生的人和事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泰伦斯在旅途中算是个不错的旅伴,一改往日的嘲讽和敌视,不厌其烦地向凡妮莎讲述沿途的风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