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听到传令官大声宣布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不由皱眉看了看观看席上空空的座位,奇怪,看天色虽然不早了,但依日程来看,明明还有至少三场单人对抗赛,为什么不比了?
“罗格?亚恒利?”一把清亮从容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罗格转过身,那一瞬间,骑士不由屏住了呼吸,他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融化在那两泓蓝色的清泉里,不能自拔。“是、是的。”
“我是凡妮莎?德林,”公主向罗格伸出手,他机械地附下身轻吻了她的手背,“刚才的战斗,”她指了指竞技场,“你打得很勇猛。”
“是的,公主殿下。”罗格顺着公主的手指方向看去,几家来自不同地域的骑士带着侍从由自己身边走过,眼角的视野里突然闯入一个熟悉的画面——血爪狮鹫旗!那是火龙寨的波尔玛家的家徽!而旗下站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好友慕林?波尔玛!放眼望去,竟有好多家骑士是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罗格倒吸了一口气,对公主道:“殿下,我想您现在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我恐怕此刻场中除了我之外,其他所谓骑士都是冒名顶替的!”
“低声啊,我的骑士。”公主微笑,灿若春花,“如果真有你所说的巨大危险,你这么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只会催促他们加快动手啊。”
罗格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请公主尽快离开竞技场,以策安全。”
“哈,安全,”凡妮莎边引着罗格走向场外,边嘲讽地一笑,“我不正是为了安全才选侍卫吗?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我想您恐怕过于紧张了,我们盛夏之国的规则与烈炎国不同,战败者将失去自己的家族旗标,而只有在比武中获胜的那一方才拥有打出旗号的资格,”公主回头看了看,“所以您现在看到的那些货不对板的旗帜实际上是已然结束的战斗所留下的痕迹,盛夏之国向好和平,留下失败者的旗帜并非一种羞辱,而是为了让他们的荣耀在战场上延续,虽败犹荣,就是这样。”正说着,公主身边的侍从果然捧着一面旗帜向自己走来,罗格接过旗帜,上面绣着喷火魔龙,那是达西?丁顿的家徽。
“对了,难怪你不知道规则,”走到王宫花园门口的时候,凡妮莎回头对罗格说道,“我记得你是最晚到达的骑士,能告诉我是什么羁绊了您可敬的脚步吗?”
“强盗,唔,微不足道的抢劫。”罗格想起自己的马和侍从,他们现在一定还在城外的小酒馆里,自己应该尽快去找他们,否则那男孩非把马卖给店家当晚餐不可。
“看来您对任何危险都应对自如,”凡妮莎打量了他几眼,满意地微笑,“我期待着您明天的表现。”说着,公主转身离去。
罗格花了足足十分钟,才把这身该死的甲胄从身上扒下来,他一边咒骂着烈炎之国的夏天,一边用浸透了汗汁的衬衣擦拭铁剑,没有侍从,他甚至忘记了应该如何为盔甲打包,只能瞪眼看着自己卸在地上的这堆东西发呆。
凡妮莎公主的话也许说得通,毕竟自己一辈子也没离开过烈炎之国,可她为什么要费神向自己解释这些事情,而且,自己的弟弟现在在哪里,他和那个蓝眼睛的年轻人又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一个人从自己不远处匆匆而过,那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引起了罗格的注意,那不就是那蓝眼睛的年轻人么?骑士想都没想,丢下甲胄跟了上去。
年轻人径直穿过竞技场,向王宫相反的方向潜行而去,罗格紧随其后,也拐进了永无止尽的青石小巷,这条路很难走,太阳虽已西沉,青石板路面依然滚烫,只在阴影之下才可行人,即使如此,其中也是危险重重。然而罗格在骑士生涯中学来的技巧仍旧不减当年,他在参差不齐的阴影中灵巧地挑选道路,直到巨大的主堡阴影笼罩在眼前——他来到了泰伦斯亲王在眠龙城的临时行宫。而当他再次抬起头,年轻人已经没了踪影。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大海,地面以上所残留的仅仅是它庞大身影的温度,远远地,罗格听到几声尖叫,也许是乌鸦,也许是被酒醉丈夫殴打的女人,但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从尖叫演变成了怒吼,“有刺客!有刺客!”
罗格本能地凑过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帮助,却发现场面已经乱成一团。主堡城门大开,侍卫长瓦尔休骑士正大吼着发令,骑兵们旋即挺枪排成楔形队列,傍晚的空气中,无数只手越过金袍卫士的防线,朝他抓去。他们受到了魔法的攻击!有一只手成功地抓住了侍卫长的腿,但只有一刹那,骑土手起剑落,那只手被削于无形,另一只手紧随而上,狠狠地在他马屁股上拍了一掌!马儿后腿人立,仰天嘶鸣,向着后门方向直冲而去,在他的身后,卫兵们不知所措地举枪乱刺。他们左劈右斩,落下的旗帜被人群撕开,千百块褴褛的碎片如暴风中的红叶一般旋转飞舞,顷刻间便归于无形。而堡内的情形似乎更加不乐观,罗格辨不清那些逃离者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他们脸色苍白,只管向前狂奔。侍卫、侍女奔走呼叫,医官和长胡子的学士抱头鼠窜,所有混乱都集中在泰伦斯亲王府,而主堡的阴影当中,似乎有黑暗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嗖嗖嗖
箭支破空之声在背后响起。
可是罗格什么也看不见,他睁大了双眼,只能勉强看到星星点点的火苗,而无论那火苗在哪里落下,都能点燃一大朵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