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我怎么了?”迪安娜把手伸到眼前,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手掌厚实、指节虬张;再摸摸自己的脸,皮肉粗砾、胡碴丛生,“不,我不要变成怪物,我是烈炎国的王后!”这话语从一个男人口中说出,连内侍臣都觉得牙齿发酸。
看着抓狂的“王后”,人们避之不及,最后还是御前铁卫,王后曾经的卫队将他制服,押在一旁。
凡妮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怀疑雷纳是不是跟泰伦斯串通好了,否则怎么会正好被亲王改变了那一箭的走向。现在,泰伦斯不但完全掌控了形势,而且将王后变成了一个对自己丝毫构不成威胁的“男人”,事态在他手中一再逆转,每到绝处总能逢生。
看来,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这是时间赋予他的恩赐,也是自己无法企及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凡妮莎不无嫉妒地瞪了泰伦斯一眼。
泰伦斯亲王,英娜拉口中的征服世界的男人。
公主再次眯起了眼睛。
****************
长夜厅是烈炎国历任国王的私人会客厅,马修国王曾经在这里会见国内外要员,当然,见得最多的还是他那些手眼通天的密探,因此这厅常年幕帘低垂,而且前后设有双层通道和出口,那些出口往往设在其他大厅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就没人会知道国王召见的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被召见的。
如今的长夜厅已被泰伦斯占据,而他在这间客厅里召见的第一人便是那个神秘的马童——费恩。
与迪安娜英勇无畏的侄子不同,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令人不安的诡谲,他那迷离的眼神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即便对同性来说也无法抵挡,而唇边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扬角,则时刻牵动着你去猜他正在想什么。t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亲王以自已三十多年的阅人经验来判断,这小伙子最难得的是身上那股傲视一切的自信。泰伦斯从座位上站起身,为两人倒了杯酒,打算进一步了解费恩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我想你已经见过我的属臣克罗里亚爵士了,”泰伦斯一边倒酒,一边用他一贯的贵族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不但是主仆、更是非常好的朋友。曾经有一次,我为了姑娘跟一位贵族青年打了起来,小伙子剑术不错,至今还有道疤留在我身上,”亲王微笑着摸了摸胳膊肘,像是在回忆恋爱中的甜蜜往事,“那时候我们正身处画舫游船上,海风吹得船体摇摇晃晃,我们都像喝醉了似的东倒西歪,打到最后,全船人都被我们的蹩脚剑舞逗得捧腹大笑,可就在我准备收剑入鞘的时候,”泰伦斯停了停,确认一下凡妮莎的表情,很好,他在听,“一个巨大的海浪将船头掀起老高,那个贵族青年站立不稳,扑到了我的剑上。”
一阵沉默。
“后来,人们整理他尸体的时候才发现,那原来是个妙龄少女,而她正是我好友的私生女,当时她女扮男装与女仆出游,结果却死在我的剑下。”
“故事很伤感。”凡妮莎悲伤地点点头,“不过从那女孩的死可以看出亲王年轻时有多么fēng_liú不羁,真是我们后辈学习的好榜样。”
“我为什么说这个故事,我想你跟我一样明白。”泰伦斯微微一笑。
“明白。”凡妮莎再次点头,“你是想说,如果那女孩早些报上名号,也许就不会死。”他接过盛满琥珀色酒液的犀角杯啜饮一口,“你无非是想要我自己说出我是谁,报上自己的身份。”
亲王摊开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静待他的回答。
“想知道我是谁,这取决于你有多好奇。”笑话,我的身份怎么会免费告诉你。凡妮莎在亲王对面找座位坐了下来。
“想要开口谈条件?”亲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就喜欢年轻人的无畏精神,他们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张口就敢要价,从不在意自己是否有足够的筹码。”他向凡妮莎欠了欠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身份不足以支付我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我会如何发落你跟你的同党?”
“你在威胁我?”凡妮莎眼神一跳。
“不,我在警告你,给你以长者的建议。”微笑又回到亲王脸上,仿佛它是一个提线木偶,任何时间都可以随意爬上泰伦斯的嘴角,“卫兵!”泰伦斯召唤道,“一分钟之内,如果我没有发出命令,就到地牢里杀掉一个王后党,从那银发的王子开始!”他盯着凡妮莎的眼睛,继续微笑:“看到了吧,这才是威胁。”
“好吧,”凡妮莎立刻投降,“不过请先撤回你的命令,因为我的故事比你的长很多,一分钟可说不完。”
“洗耳恭听。”亲王的微笑更加亲切了。
****************
烈炎国的地牢分为上中下三层,结构仿造炼狱的螺旋形状,越往下层的犯人罪行越深重。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个好处,一但地牢失火,最底层的犯人总是最先遭殃,逃出生天的几率小得可怜。地牢建在地下火山口上,五十年前曾经喷发过,烧死所有囚犯之余,冒出地表的岩浆还将地面以上的建筑全部烧毁。死心眼的烈炎国人毫不气馁,在原址上重新建起了一座地牢,并引进睡狮河的水,以水流控制火山的恒定温度。
永远炙热的地板、水汽蒸腾却又喝不到的淡水池、多脚潮虫和食腐蝼蚁活得逍遥自在,伴随着将死之人的哀号四处爬行,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