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庸街并不全都是酒楼客栈,错落间也有好些住人的院子府邸。
牌楼上的匾额上写着“开泰巷”三个汉字,由此而里是一条巷子,靠近巷子深处有一栋青瓦白墙的建筑。正门上方写着“郑府”两字。
郑府进门是一道门墙,转过门墙是庭院,四下种着些花早,两边是走廊,走廊后面是厢房,前面是正厅。
此时的正厅里坐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正中面门的主家位上坐着一个身着白布道袍的老者,一副过胸的长须,白而瘦的脸,头发用网巾网住,一双敏而利的双眼正看着厅里争吵的众人。
“郑兄,某家已经打听清楚了,来人原是山东漕河上跑买卖的,姓张,今春不知怎么的变卖了家产,买了海船跑起了海贸来了,看码头停着的那些大船,该是刚出厂的新船,还真是让人羡慕。”说话的人姓林,是福建一地的大姓,几世的家底积累,早已是富甲敌国的家财让这林家在鸿基的代表目空一切,但在代表郑芝龙的郑家面前,也只能客气的称呼道袍老者一声郑兄。
“林兄只看到码头的大船,却没看到从船上下来的五六百号人么?将近九成都是青壮,剩余的虽然是妇女孩子,但这些也都是肩能挑手能做的劳力!我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这里做生意的。”说话的是林家对面的陈家,这陈家在福建也是大族,传说是唐高宗年间陈政的后人,在陈家祠堂里,家谱开篇就是陈政,相比林家的始祖比干。陈家低了不是一点半点,但陈家在明末这个大舞台上的实力却比林家要强上许多,所以平时都不怎么服气林家的陈家乐意在大家面前挑林家的刺。
“不做生意,难道是来做海盗的?小弟可是打听清楚了,陈兄所说的那些青壮都是一口地道的山西口音,这俗话说的好,南船北马,你让骑马的人现在来骑船,这岂不是要了这些人的命了么?你不管他是青壮还是孩子,只要上了船出了海,一个个都是挨宰的软脚虾而已。陈兄的下人难道没跟你说今个那些下船来的青壮都是两脚虚浮,难着力道的么?”说话的是林家的生意伙伴,姓黄,因长着一副黄鼠狼的样子,平时又好算计,大家甚是不喜,因为林家要抗衡郑家,所以拉了黄家相互依赖,这姓黄的黄鼠狼见势不对,上来就是对陈家一通反讽。
“好你个尖嘴的,你看到了那几百青壮是软脚虾,你怎的就没看见那软脚虾齐整的队伍,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整个队伍从下船到整队,到酒楼,一直是秩序井然。哼!某家知道黄兄平常是喜欢吃软脚虾,但不知道黄兄能不能吃得下会整队有规矩的软脚虾?”坐在陈家下首的此人也姓陈,虽然不是一个祖宗,但俗话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所以两家早早的抱团发展,见着姓黄的刁难,立马站起来回击。
“你们到是好利的口舌!感情当老夫这里是泼妇骂街的菜场码头了么?管他是不是北人!新船又怎的!几百青壮又怎的!说到底,大家都是汉人,都是到安南讨生活来的!何必斤斤计较太多!现如今这海贸是愈发难做,南洋都快成洋人的天下了,我等要还这样争吵不休,那就等着有一天洋人的大炮指在众位的额头,到时候众位到可以和洋人去争一争高下!到底是诸位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洋人的火炮厉害?”当中坐着的郑老者说完话,也不理会厅里坐着的众人,叫进来门外的管家,吩咐去准备些礼物。接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一旁的丫鬟,让丫鬟传给几人看了。郑老者见众人看完,也不收回,站起身子,说道:“老夫就不送诸位了!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受不住累,容老夫先去小憩一会。”
出了“开泰巷”左转两个路口就是林家,林家隔壁就是黄家。从郑家出来的林黄二人站在大门外,看了看从巷子口经过的另外几人,又回转了视线。
“林掌柜的!看那老不死的意思,这新来的一帮子人也是他郑家的人。要真是这样,我们可就真没出路了!不用等洋人的红衣大炮,咱们先就被郑家给收拾了。”
“这郑家行事是越来越霸道了!要不是他郑芝龙绝了东洋的贸易,我等又何必跑这南洋来和洋人放对,看来我们确实要放下以前的成见了,老匹夫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应该忘记和陈家的恩怨,和陈家联合起来,先搞死郑家扔出来试探咱们的石头,而后一起瓜分了郑家在南洋的势力才是正理。”
“林兄的意思是‘联刘抗曹’,就怕那陈家不肯,咱们以前可没少算计过他。”
“会肯的!只要咱们的饵够大!”
······
作为整个鸿基城最豪华宽广的陈府,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湖泊里的荷花花开正艳,一条小船被羁锁在湖边。
一条从湖边一直铺向湖里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是一座亭子。
亭子里的两个人不知道是在喝茶聊天,还是在听风赏花。
“陈兄!那郑芝龙的信到底是啥意思?难不成我们真要把手中的生意分润给那新来的张喜财?”
“郑芝龙没意思!咱们以前怎样!今后就怎样!放心!会有人冲到咱们前面去的!”
“你是说林家?”
“林黄两家一直和我们过不去,之前才有一个郑家,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张家,你说林黄两家还受得了么?”
“张家不是郑家的?”
“有些事情千万不要在知道结果之前下定论。一封信证明不了什么!张家是不是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