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石壁后发出女性的清嗓声,他立刻把精神专注在大耳朵的另一边。男人对女人说:“我让你看一些东西。”同时黑影凭两人的脚步声判断,他们是纵向挪动了位置,而非与自己平行。于是他极其轻缓地把手伸到大耳朵的耳垂上,扭动了大耳朵的耳钉——原来大耳朵耳垂上的那颗黑色耳钉,可以根据声源的远近调节音量。
男人和女人坐了下来,桌上的某个器皿被推动了一小段,“你不来点儿吗?呃……”男人似乎想从刚才的思考和焦灼中逃离片刻,顿时又从对方的没有反应中发现这个行为有些不合适。继而传来一阵快速翻阅纸张的声音,黑影猜测男人正在翻寻他想让女人看的那些东西。
女人把玻璃杯放到桌上,仔细翻阅了几页,冷笑道:“这些,只是特殊个体组成的一小部分”,那一叠文件被推回到男人那边,“当然,我知道你的迟疑是因为……”她没有说下去的话和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的凝固,让氛围比刚才更为凝重。
沉默片刻,女人突然站起身爆发性地说出一句:“我们不能再像尸体一样腐烂下去!”黑影听得出那是极力克制愤怒、长时间询问却仍等不到答案的咬牙切齿。也许是男人麻木或懦弱的表情,让女人彻底放弃,一屁股坐回原来的位置。弹玻璃杯的声音更响了,但这次的“叮叮”声充满逼迫与狂躁,黑影都能想象得到她的眼睛看向右下角时满脸鄙夷的神态。
黑影的额上冒出层汗,他知道自己已听到了关键的部分,但那些疑惑至此仍没有答案。男人慢慢站起身,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开始徘徊,来回四五次之后,女人也再次站起身,当她要说什么时,似乎是男人做了一个安抚情绪或最终表态的动作,里面瞬间安静得像没了人。
“如果利用自由,向禁锢献媚,可能我们最后等来的就是瓦解。”男人如释重负地说出了这句话,压抑了许久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语气中甚至还带着这句话被轻易说出口之后的解脱感。女人早已预料到他会这样说,立刻反驳道:“你错了,只有用彻底的瓦解毁灭禁锢,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本能地感觉到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谈话即将无果而终,黑影随时准备离开。男人又说:“这次预兆出现之前,我会做出最后的决定,时间来得及,请你不必过度焦虑。”同时传来女人在沉默中走向木门的脚步声。
黑影迅速收起大耳朵,转身拎了石光灯蹑着手脚逃往石廊的尽头——他连鞋都没有穿。当他敏捷地跑到石廊拐弯处时,把另一只手伸向石光灯中,用掌心对准红石,那盏石光灯瞬间“熄灭”。
一侧是刚才快要令他窒息的黑暗长廊,另一侧是遥遥可见光亮的出口。他走向出口的过程中,把帽子向后一脱,来不及穿藏在袍下挂在腰带上的鞋子,只是努力地调整面部神态并平复心情,向出口匆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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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光团此起彼伏地“盛开”在黑暗的夜空中,像一团一团碧绿的烟花以缓慢的速度绽放。夜空下是片辽远的茫茫黑海,如石油般粘稠的液体构成的整个海面,平静得如整块漆黑的玻璃,反射着上空明灭闪烁的幽绿光团。清凉的空气让人有种错觉,似乎那种特殊的气味来自上空的光团。除了这些绿光,天空中看不见星月云层,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但海面远处正中的位置,一道强烈而巨大的光柱直冲夜空,悬浮并绽放的幽绿光团,就是从那束光柱的顶端向四周的夜空放射状移散。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空间,被一条疾速行驶的小木船打破原本的死寂。
木船上有个身形略微佝偻的背影,站在船舱中心摩拳擦掌。看上去很简易的小船,最多只能站三个人,它向着光柱的方向疾速行驶,在海面上拉出箭形波纹,这让原本充满孤寂感的海面,显得更为孤独。
带着薄荷味的空气因他的疾速行驶而变成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头上深褐色的大卷发也在风中飞舞,像他根本停不下来的双手一样传达焦虑。木船并无第二人用桨滑动,只有他穿了件墨绿色长袍的背影,在绿光映衬下的黑色海面上,像个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