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清早,孙饷姹愦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秦玉手中提着亲手做的热气腾腾的肉粥,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凌统朝她远远地摊了摊手,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秦玉神情一黯,来到凌统面前,有些不情愿的努了努嘴,把粥递到他的手中。
“这粥是我刚熬好的,凉了就不好喝了,你记得翊哥哥一醒过来就让他喝。”
“知道了。”凌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秦玉轻叹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央求的看着凌统。
“我能不能悄悄进去看看他就一眼?”
从昨天开始,孙翊就一直埋头在书房忙碌于公务,连一日三餐都是在书房吃的,虽然秦玉早就知道他有多勤政,但这次看到他这么拼命,也不禁有些纳闷,好奇的想要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凌统一怔,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主公说了,他在休息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昨晚批了一宿的公文,刚刚睡下呢,现在进去准会吵醒他的。”
“哼!”秦玉柳眉微蹙,撅了撅嘴:“能有多大的事情啊,非要整天窝在书房里,连婶母都不去看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凌统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正要劝说秦玉离开时,却见陆逊疾步走了过来。
“陆从事!”
凌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慌忙远远地朝陆逊拱手打了个招呼。
陆逊健步而来,片刻已至眼前,他一面朝凌统还礼,一面也向秦玉拱了拱手:“不知道秦小姐也在,唐突之处,还请小姐莫怪。”
秦玉本身是个聪颖之人,立刻听出了陆逊话中的深意,脸上不禁微微一热,欠身还了一礼,客套两句后便转身去了。
秦玉离开后,陆逊回过头来,面色平静的看着凌统。
“公绩,劳烦通禀一声,我有事情要见主公。”
“主公昨夜熬了一宿,现在刚刚睡下。”
“没记错的话,昨天傍晚我来的时候你也说主公已经睡下?”
“呃……主公昨晚睡到半夜又起来批阅公文了!”
“是么?”
“是啊!”
“是么?”
“呃……”
陆逊见凌统低头默然,脸色瞬间大变,狠狠地跺了跺脚,刀锋一样的目光凌厉的落在凌统的脸上。
“凌公绩啊凌公绩!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说着,他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疾步走了进去,凌统愣了一下,也慌忙跟了进去。
“主公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你为什么不拦着?!”
陆逊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停了下来,神色严峻的看着凌统。
“我要是早知道主公会这么做,就是拼着一死也会拦住他的!”凌统叹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到陆逊手中:“不过主公是悄悄溜出去的,等我发现的时候,他早已经不见踪影了,只留下了这封信。”
陆逊接过信,心情忐忑的看了起来,信中除了嘱咐凌统如何对此事进行保密之外,还特意对凌统以外的人交代,一旦发现真相,绝对不要惩罚他,因为一来他最初也并不知情,二来就算他愿意告密,江东也没有一匹马能够赶得上血影的速度。
陆逊紧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信,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凌统在旁边看着他,也是一脸的紧张,自打认识陆逊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年轻谋士有过这样焦虑的神情。
好一阵,他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陆从事,怎么办?”
陆逊两道剑眉凝成了一团,沉默良久,方才轻叹了一声:“公开此事的后果很难想象,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陪你一条道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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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五百里外的寻阳江畔,一道血红的残影正飞一般的从夕阳下掠过。
狂风呼啸,马蹄声疾!
马背上,一个满面蒙尘的少年,俯身死死拽着缰绳,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布满了血丝的眸子里充满了急切的神情!
江边停泊的几叶小舟上,三两名渔夫好奇的望着那道席卷着狂风绝尘而去的身影,交头议论着,猜测着又是哪里有了加急军情。
然而,他们中却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刚刚从眼前掠过的,可不是哪支军队的传令兵,而是雄踞江东的镇东将军孙翊!
且不要说是他们,就连孙翊本人也完全没有想到,身为一方之主,自己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一直以为,他都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自己已经足够沉稳和处变不惊,可是当发现徐婉独自一人去了荆州的时候,他却彻底慌了,面对惊涛骇浪时一切的镇定和从容都瞬间消散无踪,心中仅剩的一丝理智,也仅仅是为他准备了这一次掩人耳目的出奔而已。
虽然慌乱,但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很清楚,两天过去了,要想追回徐婉,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还是动身了,跨上了千里马,提上了亮银枪,径出西门,绝尘而去!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一袭绿衣的身影,和她最后离去时所说的那番话。
我也一直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
所以,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我也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孙翊紧咬着牙关,在呼啸的风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暗自祈祷。
在我找到你之前,无论如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