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雪松一口气,觉得刘庆天还没混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垂丝大抵是猜到了乃是北堂雪那封书信的原因所致,望了一眼北堂雪的脸色。终究没有问出口。
刘严霸得见了香杏出府,休书二字无假,便又回了国公岛去。
其实之前心下不安的厉害。是真的极怕刘庆天会不管不顾的离府而去,外表是一个将军的所向披靡,内心却只是一个父亲的脆弱无力。
此刻卧床养伤的刘庆天望着手中的一纸信筏,上头虽只是寥寥几十个字,但竟是写满了整张纸。只因那字又丑又大,看起来就像是刚学会握笔的稚童而写。十分好笑。
然后他却笑不出来。
一边是眼见你险些丧命鞭下却只顾旁观之人,一边是养你长大的父亲和舍身护你的妻子,在你还是刘将军之子之时,你想该如何权衡?
当时气极的他,被香杏三言两语说的,是真的有离府的打算。
可这几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叫他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特别是那句当你还是刘将军之子。
是的,一旦离开刘府他还算什么。
虽北堂雪言语间并未直言,但还是叫他理解到了其中的暗示:或许香杏并不是如表面那般对他情深至极。
可。一想到她拿着休书离府之时的悲切欲泣的模样,就觉得怀疑她是一种极其不齿的事情。
刘庆天这边正心中矛盾之时,有小厮捧了锦盒进来。
拆开来看,正是一枚玉佩,乃是他赠与香杏的定情之物。
附有书信一封,是香杏亲笔所写,一未说被休的辛酸,二未提如今处境如何,只交待他定要好好养伤,切勿为她担心。
毕竟是男人堆里走了一遭的人,是知道如何才能牢牢笼络住男人心。
而刘庆天虽也是从女人堆里走了一遭的,却丝毫不懂女人。
一时间,心软成了一滩水,不由地想她背负着被休弃的名头,现在该是何等的受人鄙薄,该是何等的抬不起头。
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可疑之处。
“少爷,少奶奶亲手熬得补汤,让奴婢给少爷送来。”
有丫鬟立于珠帘之外,轻声禀道。
刘庆天闻言习惯性地想要说上一句倒了。
之所以如此,开始为了防备周荣琴会恃宠而骄,而管制自己,后来则是因为委实厌烦她那副唯唯诺诺、毫无女子风情的模样,再后来,就成了习惯。
脑海中闪过那纤弱的身子挡在他面前的画面,他记得那时面朝他的那张小脸竟是毫无畏惧,他以为,她从不会有那种表情。
顿了顿,道:“端进来吧。”
帘外的丫鬟净葭一怔她奉少奶奶之命来给少爷送补汤、点心的次数之多,她自己都数不清楚了,但少爷没说倒了,这可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是,少爷。”丫鬟单手拂开了珠帘,迈着碎步走了进去。
托盘被刘庆天的贴身丫鬟接过,由于刘庆天现在根本动弹不得,否则伤口便会裂开,所以便由丫鬟一勺一勺的喂着。
刘庆天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不曾想她还熬得一手好汤。
净葭看了喜在心中,别人兴许看不出,但自幼伺候在周荣琴身边,后来又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同她一起进了刘府的净葭却很清楚,周荣琴对刘庆天,那是实打实的喜欢。
欢喜地回了玉竹院,一进了房便道:“少奶奶,少爷喝了您熬的汤!”
正在绣花的周荣琴闻言猛然抬头,脸上一阵喜悦,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纯粹的笑意荡漾在整张脸上,“真的么?他真的喝了?”
净葭抿着笑意点头:“是的,奴婢亲眼看到的!”
周荣琴只顾着沉浸在甜蜜里,却没去想,一个丈夫喝妻子熬制的汤,不过是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足为道的小事罢了。
净葭走近了又细声地道:“那个狐媚子已经被休了少爷这回看来是真的明白了,又对您的态度变了许多,依照奴婢看呐,日后少爷同您恩恩爱爱的日子,怕是不远啦。”
说到最后,口气中满是揶揄的笑意。
周荣琴笑打了她一把,脸上红云腾起,竟是娇美至极。
“你这丫头,真是越发的讨人烦了。竟是什么话也说得出。”
话虽是如此,晶亮的双眸中却满是憧憬之情,抬眼望去窗外百花皆艳的情形,脸上笑意更甚。
若是没有香杏,她的憧憬不无可能。
一个头戴黑帷帽的窈窕身影兜兜转转,穿过了三条长巷,转了七八次弯,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下了步子。
抬手叩门,看似无奇,懂得其中门道的却是听得出乃是三长两短。
很快有人来开了门,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翁,花白的头发以老蓝色的布条挽起在头顶,面部慈祥。
女子行了进去之后,他方无声息的关上了门,一瞬间,竟是已来到了女子身旁,沉声道:“说话注意一些,她此刻心情极差。”
女子微微点头表示谢意,这才进了房去。
里面的布置陈设却是令人咋舌不已。
外面看似普通至极的房间,房内奢华之程度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幻觉。
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上面残绕着妖冶的雕花,花瓣是由硫金雕刻而成,花蕊镶着的是耀眼的宝石,地上铺的皆是名贵的波斯地毯,一阵微风从窗缝中钻了进来,吹起了软榻之前的轻纱,露出了一具凹凸有致的身形来,只见榻上女子披散着一头波浪黑发直至腰间,额间束